这话说得有理,壮汉等人悲痛之下前来问罪,但细细一想,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家兄弟病情太重了的缘故,也不能全怪人家大夫,便都悄悄把手里的家伙放下了。
林青黛稍稍舒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兄弟去世,我们也很难过,柴大夫是我们五味堂的,这次开方有些过错,这过错就由我们五味堂负责赔偿好了。”走到柜台后,从钱箱子里取出一锭银子,回到壮汉面前:“这是二十两纹银,算是赔偿你们的烧埋费。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那壮汉迟疑片刻,回身望了望身后的人。这些人来找麻烦,无非也就要点银子,眼见林掌柜出手大方,给了二十两,而官府以往判决赔偿烧埋银,也就十二三两,已经占了便宜了,也就没人吭声反对。
壮汉接过纹银,抹了一把眼泪,抱拳道:“林掌柜仁义,多谢了!”转身望向那姓柴的大夫,指着他哼声道:“庸医!劝你回去种田耕地抱孙子去吧,免得再祸害别人!咱们走!”
一伙人抬着尸体,哭哭啼啼走了。
人群散去,五味堂门前又冷清了下来,柴大夫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地望着大门外,如泥塑一般。
林青黛走过去,轻轻叹了口气:“先生,天晚了,您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柴大夫点点头,拱拱手,悲声道了一句:“多谢……!”踉跄着出门走了,花白的头发在晚风里飘拂着。
杜文浩见他们药铺刚出这种事情,这时候去应聘,恐怕人家没心思照应,还是等一会再来。转身沿着大街慢慢往前走。
路过那壮汉刚才提到的钱神医的济世堂门口,眼见这药铺很大很气派,光是拣药的伙计就有五六个。前来求医问药的病人络绎不绝。现在都天黑了,店里病人还是不少。
他四处转了一会,看见不少店铺开始上门板关店门了,这才捂着咕咕叫的肚子踱着步回到“五味堂”。
远远见到一个大胖子伙计抱了几块门板出来,正在上门板准备关门,杜文浩忙上前道:“等等!这位大哥。请等一等。”
大胖子扭头过来:“这位大爷,您瞧病还是拣药?要是瞧病,您只能明天来了,坐堂大夫回家了。”
“我不瞧病,我是来应招当店伙计的。”
“哦,那不好意思,我们要得伙计已经招到了,您来晚了。您瞧,门上的启示都已经撕下来了。”
杜文浩心头一凉:“找到了?谁啊?”
胖伙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是……,嘿嘿,就是我啊!嘿嘿,我刚刚来应聘,掌柜已经留下我了。店里只要一个伙计,所以,嘿嘿嘿……,真对不起!”
杜文浩满是失望,没想到自己一念之差,出去遛了个弯回来,就已经失去了这个就业的机会,不由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告辞了……”转身埋着头沮丧地往外走。
他低着脑袋没留神,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幸亏那人手脚轻灵,飘身闪开,脆生生叱了句:“喂!看着点!”
“对不起!对……”杜文浩急忙躬身赔礼。听声音是个女子,而且声音清脆里带着有几分稚嫩,禁不住抬眼看去,却是个小姑娘,十五六岁,瓜子脸,肌肤雪白如凝脂一般,眼睛大大的,黑亮有神,瞟了一眼杜文浩,急匆匆跑进了药铺里。
那上门板的胖伙计急忙追进去道:“哎!这位姑娘,你拣药吗?”
“柴大夫呢?我是对面客栈的,有客人病了,我要找柴大夫去瞧病!”
“姑娘,真是对不住,这都快二更天了,大夫已经回家了。”
那小姑娘一跺脚:“这可怎么办!”
这时,后堂传来林青黛的声音:“霏儿!是你吗?”
“是我,青黛姐!”
说话间,林青黛从后堂转步出来,对那胖伙计道:“傻胖,这是对门‘恒祥客栈’宋掌柜的千金雪霏儿!”
胖伙计赶紧哈着腰说道:“雪姑娘,对不起,我是新来的伙计,我叫朱有财,人家都叫我‘傻胖’。嘿嘿”
雪霏儿没理他,对林青黛说:“青黛姐,我们店里有个孩子,屁股上生了好大一个脓疮,痛得很厉害,哭得好惨的,我想来看看柴大夫走了没,让过去瞧瞧看。”
林青黛歉意道:“柴大夫已经走了好一会了。要不,我叫个伙计帮你叫去,请他出诊?”
雪霏儿迟疑片刻:“算了,她们母女也恐怕付不起出诊费,我求我爹帮帮她们,可我爹张嘴还是那句‘慈不开店’,不肯拿钱出来,偏偏济世堂那神医钱不收也不在,别的大夫可没他好说话,唉!算了,反正屁股上的疔疮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大碍,只是可怜这孩子……,我回去了!”
雪霏儿跨门槛出了药铺。
她们的对话都被杜文浩听在耳朵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即使还不知道这算不算一个机遇,但杜文浩还是觉得应该抓住。忙上前拱手道:“这位姑娘,我是铃医,擅长治疗痈疽疖疔,不妨让我给孩子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