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奕没有吭声,搞不懂它的真实意图。
但万分之一的风险都不能冒——他不光从新闻和知乎里了解过埃博拉,更关键的是,鸢尾兰和古书提到血魔鬼,都表现出了深深的忌惮,说明它是个极其可怕的存在。
也许这所谓的思乡,只是它用来动摇路奕的手段。
突然——血魔鬼不再柔弱,而是将无数触须围着路奕摆荡。
“我会给你报酬……”它的声音富有魔力,宛如引诱夜蛾的灯火,“力量,你渴望的力量。你可以借用我的力量,抹去世界上的一切生命,我的精神力也能馈赠给你……”
“这就是你的伎俩?”
“伎俩?不——我是诚心的,同乡……你只需付出稍稍的勇气,点点头答应我,那我的力量就会归你。只要你有朝一日,让我的尸体回归故土即可!”
“你应该再打打感情牌的,老乡。”路奕没有点头,“你可以说你能带我回故乡,也许我还会考虑一下,这确实让我挺动摇。”
它的态度,着实有些太焦急了。
这使路奕丧失了刚刚建立起来的,那么一丁点儿同情。
“……你不耻辱吗?自己如此弱小。”血魔鬼无面的面孔里,拧出一滴滴愤怒的殷红。
“还好,同阶里我还是挺强的。”
“可总有一天,你身陷的旋涡和命运,会让你知道——唔呃?怎、怎么来人了?”
忽然,路奕的意识猛然一动,一种坠地的感觉贯彻了全身。接着,他发现眼皮能抬起来了,身子也觉得暖暖的,而灵魂里又充沛着精神力。
他略有模糊的视野中,一位被营火映红的人偶,正对他打招呼。
在鸢尾兰的另一只手中,她还狠狠捏着那本《和死亡结缘的血魔鬼》。
“感觉不太对劲,就过来看了看,就发现它在抱着你……”鸢尾兰很得意的使用声音说话,唇上的淡紫色格外鲜艳。她举起那本书,来回晃了几下,“然后发现你哼哼唧唧,一副蠢货的表情在说梦话,什么异乡人、血魔鬼、回家之类的……”
“……是做了个噩梦。”
长长呼出一口气,调整好略急促的呼吸后,路奕坐起身,抹去了额头的汗珠。
这家伙果然来诱惑他了。
显而易见,嗜杀贪血的血魔鬼正寻求解放,哪怕被无名氏和古书两个人的加固封印,也无法阻拦它施展的种种刁钻伎俩……
鸢尾兰来得很及时。
“需要我撕碎这本书吗?”鸢尾兰问,故意把声音升得很高。
“撕了的话,封印就失效了吧……”
“嗯,听你的。”
安下心来,路奕望着现实的一切,它们都不仅只有黑白二色,而是鲜艳的。
哪怕身上的哥特式丧礼服只有黑白两种色调,鸢尾兰也是鲜艳的。此刻的她正半蹲在简陋帐篷前,根本不怕篝火烤屁股,也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路奕困惑了好一阵,她是来干什么的?
直到鸢尾兰模仿着人类打破沉默那样,用清澈的声音“咳”了几声,路奕才恍然大悟。
“你家小魅魔受不了你的唠叨,跑了吧?你才跑来找我闲聊?”
“……才不是,她、她是去找工匠,监督他们做徽章了,不是要给会长一枚吗?”
“是个好借口啊。”
鸢尾兰不太高兴,因为她确实是想来找人聊天的……
路奕默默往里头挪了挪,将粗陋透风的帐篷空出一片,又摘下几片阔叶铺在地上:“要听我讲讲刚才我做的噩梦吗?人偶姑娘?”
“好啊!不过你再挪挪嘛,地方有点小。”但她已经往里面钻了。
“你蜷成一团就差不多了,本来就被风铃木做得小巧……”
“讲吧讲吧。”她挤了进来,还有点高兴。
“那就要从罅隙对面的病毒讲起了……”
深夜,营火的光被风摇晃着,而阔叶搭起的简易穹顶也不够严实,却也因此洒进月光。借着它们的光辉,鸢尾兰将路奕讲述噩梦时的表情看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