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玩琴的时候杜守义给他们准备了些下午点心:汽水,花生米配酱肘子。
这时代大家肚子都缺油水,遇见花生米还好些,可肘子肉一上桌没两分钟就没了。
“这个好吃。咱们大院食堂做不出这个味儿。”
“少在这儿丢人了,知道这是什么吗?”
“唉,你丫说归说,抢我肉干嘛?我跟你丫拼了。”肉一入嘴,几个人平时真面目都露了出来。
龚小北在育英待过几年,对这一幕早习惯了。她怕杜守义看不惯,低声解释道:“他们平时就那样,整天吵吵闹闹,没个正型。”
杜守义笑道:“有的事孔子不知道,孟子不知道,可是老子知道,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
“因为老子早知道啊?”
众人愣了一会儿,几乎同时反应过来,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只有宁伟没听懂,拿着片肉东看看西看看。
“姐夫,弹一下吉他吧,我还是头一回摸到这琴呢。”开了玩笑就有人顺势提起了要求。
“是啊,弹一个吧。”大家随声附和道。
“行吗?”杜守义笑着看向了龚小北,这世上除了龚小北还真没第二个人听他弹过琴。
“行。”小北爽气地答应道。
杜守义接过琴,调了调音。本来他想唱首革命歌曲,但面对少年期的菜刀诗人钟跃民,他忽然想显摆一下了。
想了想他道:“弹个民歌小调吧。”说着他拨动起了琴弦。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时针它不停在转动,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小雨它拍打着水花
......”
安静,平和,淡淡的忧伤。这是杯丽江的米酒,却能让远在北方的一屋人痴迷。特别是钟跃民,他骨子里埋得就是这种忧郁气质。
杜守义弹完最后一个旋律,等到余音散尽,他说道:“这是云南的民歌小调,以前听个云南工友唱过,今天不知怎么把它给勾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钟跃民带头鼓起了掌,这调调他太欣赏了...
一九六二年的元旦就这样过去了,又到了上班的日子。
午休时,杜守义上寄卖商店买了几张黑胶唱片。交响乐他是听不懂的,他买的是京剧唱片。没想到还意外的淘到了两张歌剧,以他现在的声乐水准,欣赏起歌剧来也能说出个一二三了。
买完了唱片他又上李吉祥家弯了一下,叶赫家的家具可以开始提上日程了。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就一件小叶紫檀的嵌螺柜子和一口箱子,那是叶家老太太的嫁妆。
她走之前早留下话了:这东西换了钱后给外孙娶媳妇。
外孙工作不好,只能托媒人上近郊去找老婆,这些可都需要钱呢。这一家因为成份拖累着,工作婚姻上的影响都挺大。
等到下班,他收了柜子刚来到后院,就见一个老人坐在龚小北的小院门口。二哈正站在月亮门上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您是?...”
那人站起身打量了他几眼,道:“是杜守义吧?我叫张发奎,住天桥那儿。今天是受人所托专门来找您和龚小北同志的。”
“哦,那您说。”
等他说完杜守义明白了,原来这位是吴友良的街坊,也是几十年的老兄弟了。
吴友良昨晚被送到了医院,人已经快不行了。临终前想着有件事要拜托龚小北,所以让他这个老兄弟跑一趟。
杜守义也不能听他空口白牙的什么都信吧?而且杜守桂今晚还要回家蹭饭,眼看着就要回来了。
他想了想道:“这样吧,您留个医院地址,今天无论多晚我都去瞧瞧。至于我对象,我也不能替她拿什么主意,一切等到了今晚再说好不好?”
张发奎有些失望,不过这也没办法,大家本身非亲非故的,他也拿不出什么凭证。
到晚上接了龚小北,两人一商量就往医院方向去了。这一去让龚小北花了二十六块钱买了京都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