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子在一旁听他二人谈妥了,就举杯笑道,“贾兄弟和于老板可真有耐性,我想着三言两语就该能说好的事情,硬是被你们两个说了一晚上,我刚还在担心照你们这个细发劲儿,今晚只怕谈不出个结果了,来来来,在下敬二位一杯,祝你们这趟生意马到功成,我这牵线搭桥的就算没白忙活,柳兄弟就更不用说了,可以跟着一起发财的。”
几人大笑,一起举杯,正要喝,忽然一声闷响,身下巨震,不知画舫撞到了什么,贾环身量轻,最是不稳的,翻身仰倒,幸亏柳湘莲身手敏捷一把抓住了他,不过酒水洒得满身都是,狼狈得很。
黄,柳两位公子一齐大怒,抢到船头喝问怎么回事。
艄公点头哈腰地赔罪,却原来是他一时走神疏忽,蹭到了迎面开过来的一艘大画舫。
这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撞上的那艘也是燕春楼的画舫,不过比他们这艘大了很多,有上下两层,十分稳当,和这艘小画舫蹭了一下并没受什么大影响。上层中依然红烛高照,衣香鬓影,阵阵丝竹声悠扬动听,还夹杂着客人的说笑声和女子的娇声燕语。
白天在贾环店中买酒的李头儿三步并作两步跑上船头作揖赔礼,可见此船上应该是扬州知府刘大人的公子和他宴请的贵客。
黄公子几人身上酒水淋漓的很是火大,怒道,“你们这是怎么开的船?艄公都是睡着的不成!这般慢的速度也能撞上?本公子请客人来是喝酒的,不是来给酒水淋的,这一身湿漉漉的,酒气冲天可如何收拾!”
这两艘船都是燕春楼的,不管是哪边的艄公理亏,都是他们的不是,李头儿连忙痛骂了两个艄公几句,要给黄公子消消气,抬头看见贾环也走到船头看热闹,连忙求他,“贾老板,原来你也来了,帮帮忙,我们这真不是有意的,小的回头这就再奉上两壶好酒赔罪。”
贾环这倒不太介意的,便笑道,“我们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好酒倒是不必再送来,只是这衣裳湿漉漉的难受,你派人划个小船把我们的随从送一个上岸,回家去取干净衣裳来。”
话音刚落,就听李头儿身后的画舫上层哐当一声响,好像打翻了什么重物,李头儿吓得一缩脖,暗道黄公子这边还没劝好呢,上面这是又怎么了,赶紧应承了贾环,一叠声地叫人赶紧划小船过来,把小贾老板的随从送一个上岸去,又好声好气地把黄公子等人劝回了船舱里,仍是捧上了两壶好酒赔礼,看着他们的船慢慢划开了,这才擦着汗回去看看刚才自己这边是砸了什么东西,怎么搞出了这么大动静。
于老板是个好脾气的,贾环不太讲究,黄公子和柳公子虽都有些火爆,但也不是不讲理之人,看人家一个劲儿地赔不是,说了两句也就算了,回去坐下接着喝酒听曲儿,只待家人取了衣服来,就各自换好回家去了。
贾环因等的时候无聊,他又不怎么爱听那花娘咿咿呀呀唱的曲儿,认为听着很有些牙酸,左顾右盼的,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上岸被冷风一吹,就有些东倒西歪,那三人也都各自有了七八分酒意,干脆也不回去了,于老板和黄公子一人搂着一个看顺眼的花娘去燕春楼开房休息。
柳湘莲一贯的眼光高,作陪的几个花娘他都没看上,不过看看贾环醉得路都走不好了,他便也不自找麻烦,架着醉鬼回去可是个苦差事,于是跟着黄,于二人一齐去了燕春楼,让收拾两个舒服房间出来,他们睡了,明日再回家。
贾环走到半路就扒在柳湘莲身上睡了过去,隐隐约约听他埋怨这什么酒量啊,太差了点吧,也不介意,料他不能把自己扔在半路上不管,放心大胆地坠入黑甜梦中。
这一路睡得极不踏实,总觉得被人搬动来去,也就是他实在醉得睁不开眼睛,不然肯定要骂柳湘莲,不带这么折腾人的,最后好容易稳当下来,被放在了床上,伸伸手脚,感觉竟还有一个温热的身体躺在身边,靠过去抱抱,迷迷糊糊地想黄公子待客可真是周到,自己都这样了,还给弄个花娘来陪着,这女子今晚的银子挣得也恁轻松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