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莲道,“政老爷和夫人现在住在你们家的家庙里静养,我看着,虽没有以前的风光享受,但是恬淡无争,修心养性的,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你姨娘和姐姐却是成了香馍馍,抢手得很,北静王爷和皇上都想接去照看,不过宫中安排她们两人常住到底不方便,最后还是王爷抢赢了。
他也不管你姨娘本是应该跟在政老爷和太太身边伺候的,硬是说他和你交情匪浅,一定要代你供养姨娘,姐姐,把她们接去北静王府了。
皇上那边大概是不甘心,想着法子让宫中一个老太妃认了你姐姐做干女儿,三天两头地接进宫中去住,皇上他有空就去看看,这大概是在睹此人思彼人呢。”
贾环甚是惊讶,“你从哪儿打听得这么清楚?”
柳湘莲道,“我上哪儿打听去啊,这都是郦大将军告诉我的,他最近一直在京中呢,估计这半年都不会回去西北的。”
“哦,”贾环恍然,“那,那他……好不好?”
柳湘莲长眉一轩,“哪个他啊?郦将军吗?他好的很,还屈尊指点了我几招呢,大将军不愧是真刀真枪的在沙场冲杀过,功夫当真了得,实在令人受益匪浅,他那为人气度也端地不凡,还特地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呢,……”
贾环犹犹豫豫地道,“郦大哥挺好啊,那当真不错,那北静王爷呢,郦大哥有没有提起他近来好不好?”
柳湘莲很是干脆回道,“没有,不曾说起这个。”
贾环失望无比,“没有啊!”转身想走,就听柳湘莲在身后道,“不过我自己倒是和冯紫英他们几个去北静王府拜望过一次,王爷他还记得我,问了两句我最近在做什么营生,那态度倒是比上两次见时谦和了许多。”
贾环立刻回头,“那他好不好,气色看着怎样?胖了还是瘦了?”
柳湘莲无奈,“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当初假装在军中染了时疫诈死的时候怎么那么干脆,说干就干了,现在又这个那个的放不下,你那王爷相好气色一般,估计是被你的事打击得够呛,人瘦了一大圈,我略提了两句咱两个以前的事儿,他眼圈就红了,看得我都想回来敲你,有你这么骗人的吗!”
贾环顿时眼圈也红了,低头道,“我没办法,我那时怕得很。”
柳湘莲皱眉道,“你怕什么,他既是决意和你好了,自然该有这个担待,皇上能放过你们最好,实在放不过也该你们两个一起想法子,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贾环还是低着头,“你不明白的。”
他其实是很怕把这事逼到薄菡面前去看自己在他心中到底是个什么位置,万一薄菡斟酌来去,最后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或是被皇上威压不过,向郢德退让了,自己情何以堪,那可真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他实在是不敢去试,所以宁可这样,按照郦柏想出的法子,诈死离开,两个人难受段日子,总能好起来的。
柳湘莲看他使劲低着头,地上便有一滴滴的水滴落下,也自悔话说得太直了,贾环一个十几岁的纨绔少年,从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遭逢家中大变,还要和朝中两位最位高权重的人周旋,能平平安安和自己躲到扬州来做起生意,过着小日子,已经是很不容易的。
拍拍他,“回去吧,晚上黄公子在燕春楼请客,说是要给我洗尘呢,到时我们也包个画舫去游河,他把那位于大老板也请去了,此人虽说是个家中历代贩盐的人物,却也十分的风趣,见闻广博,说话很有意思的,上次请了我们,我们还没回请呢,正好黄公子愿意代劳,就顺带请上他吧,省得花了咱们的银子你又要肉疼上几天。”
贾环破涕为笑,“呸,笑话我还没完了!”擦擦眼睛,“走吧,你还嫌我那桶酒卖给李头儿买贵了,咱们晚上这一去,他们不就又要挣回去了吗。”
柳湘莲无语,扭头就走,他跟这位算计得如此精细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好多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