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淡墨轻轻应下,望着他的眸光愈发温柔。
裴越微微一笑,然后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西方。
……
建安城。
入夜。
皇宫,观星台上。
“陛下,夜深了。”内侍省总管高慎望着庆元帝的背影,小心翼翼地提醒。
一轮弯月悬于夜幕,满天繁星洒下清辉,温和的夜风吹拂人间,如此清幽雅致的氛围中,庆元帝的眼神却带着几分焦急与烦闷。
他闷声闷气地问道:“霍鼎可有奏报送来?”
高慎轻声道:“回陛下,暂无溧水侯的折子。”
庆元帝冷冷地道:“这么多天过去,他竟然毫无寸进?”
高慎不敢作答,心想以禁军的速度和建安到平江的距离,那位霍侯爷应该才刚刚抵达平江,面对北梁裴越率领的精锐悍卒,哪有那么容易取得进展?只不过近来皇帝陛下暴躁易怒,宫中遭殃的内监越来越多,他又怎敢为霍鼎说话。
庆元帝抬头望着夜幕上的弯月,缓缓道:“高慎,朕是不是真的亏欠月儿?”
高慎这才明白陛下为何要深夜登台观月,原来是睹物思人。
庆元帝口中的月儿便是清河公主,芳名凝月。
然而这个问题比之方才更要人命,高慎顷刻间便感觉到背上冷汗泛起,无比艰难地道:“陛下,奴婢不敢妄言。”
庆元帝自嘲地笑了笑,很清楚像高慎这样的宫中老人只会明哲保身,断然不敢议论天家父女之间的事情。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生出几分荒凉之感。
就在皇帝对月伤怀的同时,北城一座精巧别致的庄园中,灯火辉煌,贵客满堂。
三十余位中年男子汇聚一堂,这些人锦衣华服形容富态,显而易见都是建安城内的达官贵人。
酉时末刻,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位女子在数人的陪伴下走进正堂。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起身,见礼道:“见过徐姑娘。”
徐初容面带微笑,还礼道:“各位长辈折煞晚辈了。”
众人连道不敢,心中却不可避免地叹息一声。曾几何时,他们看重这位女子仅仅是因为清河徐氏的金字招牌,如今徐初容破门而出,甚至与徐徽言父女决裂,他们反而要更加敬重,可谓世事无常命运诡谲。
然而无论是南渡世族的家主,还是本土豪门的代表,每一个人都明白自己乃至家族的命运都着落在这位女子身上,因此无人敢于拿腔作态,十分恭敬地请徐初容上座。
徐初容没有推辞,落座后温言道:“如今建安城内守备空虚,除宫中禁卫之外皆不足虑,可谓是千载难逢的天赐良机。事成之后,北梁卫国公不会亏待诸位以及诸位的家族。”
坐在她左首第一位的老者朗声道:“幸亏有徐姑娘居中联络,此份恩情不敢或忘。”
他比徐初容至少年长三十岁,但此刻谦卑的态度无可挑剔,看得其他人惊讶不已。
徐初容微微一笑,颔首道:“顾家主客气了。”
老者又问道:“明日该如何举事,还请徐姑娘告诉我等。”
满堂权贵既期待又紧张的目光整齐落在徐初容脸上,她毫不迟疑地道:“先取皇宫,再控全城。”
众人精神一振,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敢问徐姑娘,何时动手?”
徐初容从容地道:“诸位莫急,且听晚辈细细道来。”
她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回响,出尘脱俗的面庞上浮现着与年纪不相符的镇定自若。
大梁太史台阁五处掌事左思站着她身侧,一边打量着这些权贵们的神色,一边情不自禁地暗中感叹。
身前这位哪里是弱不禁风的女子,分明是一只振翅欲飞的雏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