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有不解地问道:“什么叫驱虎吞狼?”
秦贤微笑道:“冼春秋毕竟是降将,他花了三十年才在南朝军中站稳脚跟,但仍旧无法一家独大,因为挡在他面前的还有平江方家。这场国战进行至今,冼春秋一直给自己留有退路,如今更是让东线战场成为我军的必取之地。拿不下临江大营,意味着战事便会陷入僵持,我军主力无法与南岸各军汇合。但想要突破下游防线,我军和方谢晓的嫡系必然要有一场死战。”
胡大有想了想,惭愧地道:“多谢秦将军解惑,可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冼春秋就这么相信方谢晓的实力?如果最后不是两败俱伤,而是我军击溃方家嫡系,战线一溃千里,我军顺势南下,冼春秋还能逆天而行?”
裴越接过话头道:“于他而言,这是必须尝试的冒险,他没有任何选择。我军主力和方谢晓的嫡系两败俱伤自然最好,就算不是这种结果,我军也必须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如果西吴取胜,我军只能撤退。到那个时候他便可以独掌军权,再借助强大的水师划江而治。”
胡大有怔住,心中泛起一股凉意,喃喃道:“方家败落,冼春秋无人可制,那他岂不是可以控制整个南周朝廷?”
裴越与秦贤对视一眼,随即笑道:“他从一开始便是这样谋算的,虽然具体的进程中存在很多不确定的风险,但这是他逆天改命的唯一机会。”
胡大有又问道:“国公爷,既然您知道冼春秋的谋算,为何还要奇袭平江镇?”
裴越脑海中闪现一段往事。
在遥远的云州兴安府城内,他和陈希之唯一也是最后一次的长谈,她说出自己母亲和南周皇室的关系,也亲口答应要为裴越和方谢晓牵线。但她不是陈轻尘,对方谢晓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后来方谢晓的决断也证明他不会轻易倒向裴越。
往事已矣。
裴越莫名轻叹一声,随后说道:“方谢晓称得上南朝忠臣,而且不像徐徽言那般有很多不能言的苦衷,他本心里依然保有几分忠耿。想要压服这样的人,方云天和方云骥两兄弟的分量还不够,那一万多降卒也不够,只有加上整个平江镇,加上方家数十年来安身立命的根基,才可以使他改弦更张。”
说到这儿,他的目光陡然间锐利起来,沉声道:“秦贤,唐临汾。”
二人立刻起身应道:“末将在!”
裴越道:“武定卫和泰安卫素来军纪严明,但我仍要提醒你们一句,拿下平江镇很简单,毕竟南周军力都布置在北线边境,内部可谓极其空虚。但是尔等领兵进城之后,不可随意欺辱和杀伤平江百姓,违令者立斩!”
二人凛然应道:“末将领命!”
秦贤又问道:“国公爷,平江失守之后,南周必然会做出反应,届时我军该如何应对?”
裴越微微一笑,从容地道:“无论是方谢晓亲自领兵救援,还是抽调临江大营南下,亦或是庆元帝将他压箱底的禁军派出建安城,都是我很乐意看到的局面。”
众将闻言无不满面振奋。
……
大梁文明元年,四月十六。
秦贤亲率武定卫,唐临汾率泰安卫,两万余精锐在南周播州境内登陆,星夜奔驰三十余里,在周人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兵不血刃拿下只有两千余兵卒的平江镇!
四月十七,午后。
裴越在成千上万的锐卒簇拥下进入平江镇,登上方家先祖派人修建的望海楼。
风自海上来,吹满春日光。
平江陷落的消息飞速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所有得知此事的周人无不惊诧仓皇。
数十年来,大梁将士的足迹第一次踏上暌违已久的故土。
南周举国震动,人心惶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