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面色冷静,恭恭敬敬地答道:“翰林侍学叶春秋。”
焦芳便道:“犯官叶春秋,你可知罪?”
这是老套路,只是一些用词上却别有深意,譬如焦芳直接在叶春秋的名号前加了一个犯官,态度就已经十分的明显了。
大殿中,落针可闻,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接下来的交锋。
朱厚照忧心忡忡地看着叶春秋,他对焦芳称呼叶春秋为犯官,很是不满,似乎想要张口,却想起不能袒护叶春秋的告诫,便只好如泄气皮球一样,懊恼地抿着嘴。
叶春秋依旧从容,道:“下官何罪之有?”
嗡嗡……
一句何罪之有,顿时使殿中哗然,还说何罪之有,你真是胆大包天,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皇上。
焦芳却是笑了笑,不以为意的样子:“噢,有没有罪,自不是老夫一人说了算的,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嘛。”
公论就是群众的意见,当然,这个时代也没有所谓的群众意见,不如说是读书人的意见,在这个森严的金字塔型的士大夫阶层,从最顶尖的阁老,再到百官,此后便是各地有功名的读书人,再到最底层的童生,他们才是真正的群众。
这番话很漂亮,你叶春秋触怒到了读书人的底线了。
焦芳又道;“老夫只问一事,你要据实回报。”
叶春秋依旧恭恭敬敬地道:“焦公但问无妨。”
焦芳眯着眼,看着叶春秋道:“老夫问你,陛下去大同,是谁的主意?是陛下擅自的举动,还是你叶春秋的怂恿?”
叶春秋早就知道焦芳必定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根本就无法回答。
或者说,无论做任何的回答,都会使自己陷入死地。
此言一出,所有人侧目。
这个案子要问起来,确实很简单,只需叶春秋回答这个问题即可,回答之后,接下来就是墙倒众人推了。
朱厚照恶狠狠地抚着御案,整个人打起精神,他心里默默地道:“是朕擅自出宫,是朕擅自出宫……老三,你这样回答,朕不怪你,万方有罪、罪在朕躬,朕……”
却见叶春秋深吸一口气,这个少年显露出了不同寻常的老成,他抬眼看了焦芳一眼,却是抿着嘴,似在思索。
每一个人都在看着叶春秋,本质上,这个人其实浑身上下没有让人反感和讨厌的地方。
若不是因为现在舆情沸腾,因为百官们要给陛下一个下马威,要让陛下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若不是要杜绝陛下下一次的冒险,很多时候,大家对叶春秋的印象并不坏。
叶春秋突然抬头,道:“是下官怂恿,下官有万死之罪,当初陛下并没有起去大同的念头,陛下年少,不能明辨是非,下官好大喜功,在去赈灾之前,便向陛下提议,说起大同的诸般好处,陛下这才动了念头。”
一番话掷地有声,在大殿中回荡。
“起初陛下还不肯,是下官屡屡进言,这一切,错不在陛下,在于下官。”
所有人都沉默了。
或者说,整个大殿之中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叶春秋……他承认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