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笑了一笑,姿态优雅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信步往旁踱了两步,伸手抚着桌上的一只清供瓷花瓶,柔声道:“我说的话大舅母肯定是懂的。您若是不懂,又有谁会懂呢?”说罢她便歪着脑袋看着任氏,又作势想了一想,旋即欢声道:“啊,应该还有两个人会懂,一个便我那嫣姐姐,另一个么,会不会便是我小舅舅身边那个叫未央的丫鬟呢?”
任氏脸色一下子变了。
她的眼睑与眉毛同时抬起,双唇微张,那表情就像是被雷劈过了一般,目瞪口呆地望着傅珺。
傅珺闲闲地睨了她一眼,便又接着道:“大舅母做了些什么我知道,您想了些什么,且让我猜上一猜,您且看我猜得准是不准?”
说到这里,傅珺略停了一停,方才笑着道:“据甥女猜着呢,大舅母约摸还是为着我大表哥与二表哥,所以才把我小舅舅给绕进去的吧?若是我小舅舅与那姜太太一家扯上了关系,又与家中的晚辈有了首尾,往后必会遭其拖累,这名声也是尽毁了。到时候,可不就显着我大表哥与二表哥的好来了么?而小舅舅本来便非嫡出,却素来便压着大舅舅一头,若小舅舅能从此一蹶不振,你们长房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您说,我猜得对不对?”
任氏白着一张脸,直眉瞪眼地看着傅珺,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她这半辈子都生活在宅子里,这宅门里头的事儿她不说全都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样她还是清楚的。
可傅珺此刻的表现,却已经全然超出了她对宅门中事的所有认知。
这简直是一点迂回也没有,面子里子全都不顾了,就这么把话往白里说。
这般突如其来的当面直言,任氏长这么大从来就没经历过,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听着傅珺往下说。
傅珺便笑道:“那姜太太一家子总往长房凑,嫣姐姐的那一双眼睛么。也老盯着大表哥,大舅母实是防不胜防,便总想着要绝此后患,却苦于寻不出手段来。不过。便在大表哥办婚事前不久,事情忽然便出现了转机。据我猜着,大约是您拿住了嫣姐姐的什么把柄,将嫣姐姐给弹压住了,这才缓过了手来。也就是从那时候儿起。嫣姐姐便再也不敢往长房凑了。您说可是不是这样的呢?”
任氏的一张脸由白转青,端着茶盏的手捏得死紧,面色也变得极为冰冷。
她猛地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傅珺,用力压下心头泛起的怒意,寒声道:“四丫头,你说了这么多究是何意,大舅母可没听明白。什么把柄不把柄的,简直是笑话儿”说罢她便将茶盏重重地往桌上一墩,那“砰”地一声不可谓不惊人。
只可惜。任氏的这番作派并没起到任何效果。
傅珺根本不为所动,依旧是浅笑盈盈地道:“我还没说完呢,大舅母急什么?”说着她便意态闲逸地抬手理了理发鬓,继续道:“嫣姐姐虽不常往蟾月楼来了,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留在身边,终是祸患。说来也是巧,这府里除了我大表哥以外,还有个小舅舅呢,那也是个会读书的。前程又好。所以呀,大舅母便想着,若能叫嫣姐姐的心转到我小舅舅身上,便可一劳永逸了。只是那三进院儿可不是好插手的。想必您也颇费了些心思。好在我小舅舅身边还有个眼空心大的丫鬟,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我猜着呢,您只消稍稍透个口风儿给未央,许她些将来的好处,她必愿意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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