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晚饭没用,饿了吧?”卢嬷嬷端着官窑脱胎填白瓷碗,里面盛着金丝枣粥。
“不饿,放下吧。”孟老太太没什么精神。
她今晚赌气没吃晚饭,谁知孟赉跟不知道似的,进来单刀直入说悠然的事。
更加不想吃了。
卢嬷嬷看孟老太太脸色不好,不敢多说,只在一旁侍立。
孟老太太上了床,却不睡,只呆呆的坐着。
“老太太,早点儿歇着吧。”卢嬷嬷见孟老太太独自一人在床上坐了良久,忍不住劝道。
孟老太太坐在黄花梨雕福字带门围六柱架子床上,没有一丝睡意,摇摇着叹了口气,“哪里睡的着?”
卢嬷嬷是打小服侍孟老太太的贴身侍女,陪嫁过来后嫁了孟家的庄头卢全,也是有儿有女的人了,本来她可以在庄子里含饴弄孙,却是担心孟老太太在京城没有贴心的人服侍,依旧跟了来。
卢嬷嬷是个实心眼的好人,对人一根筋的好到底,对老太太忠心了几十年,却也是个实在人,老太太做的事,她常常不明白,今天尤其不明白。
二老爷是个孝顺的,二太太侯府嫡女出身,原是娇贵了些,却不曾在老太太面前失了礼数,一家人晨昏定省,承欢膝下是不必说,请老太太住了孟宅最大最好的院子,屋子里一色黄花梨木的家具,各种贵重的摆件儿,四季衣裳、首饰都是上上份的,饭食上更是没的说,南北各色精致菜肴写了水牌转着吃。
服侍的人有两个嬷嬷,四个大丫头,八个小丫头,又有做粗使的丫头婆子使唤,老太太这日子,可说是过的极顺心,就算五姑娘不听老太太说,那还是个孩子,粉粉嫩嫩的,小模样实在招人疼,慢慢教不就行了?这亲祖孙,老太太还真的生气不成?
“老爷饱读圣贤书,做官又得法,老太太正可以颐养天年,闲时逗逗孙子孙女玩耍,岂不甚好?”卢嬷嬷陪笑开解。
孟老太太苦笑,“你不明白。”
孟老太太爱重长子,疼爱幺儿,唯独忽视夹在中间的二儿子。老二从小最不受宠,也最不听话,偏偏长大后,老二反是弟兄三人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玉树临风的探花郎,又娶了侯府嫡女,更是前途无量,这个二儿子,不是她能掌控的。
最疼爱的幼子已是亡故了,长子孟赟在偏远小县山县做个从七品县令,事多剧繁,民穷而好斗,赋税不易收,长子素来忠厚老实,大儿媳妇又是个没脚蟹,大房一家靠不着老大的俸禄,倒是靠着泰安的庄子收上田租过日子。
这日子,能不紧巴?
“也不知宽哥儿和蔚姐儿过的什么日子。”孟老太太一阵阵揪心。
卢嬷嬷有些愕然,大老爷子嗣上有些艰难,成亲第五年上才得了宽哥儿,宽哥儿倒和二房的宣哥儿一年生,只大了宣哥儿几个月,如今也二十了;蔚姐儿,好像和三姑娘嫣然差不多大,宽哥儿和蔚姐儿不是跟着大老爷大太太在任上吗?这跟着自己亲爹娘,日子还能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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