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冯紫英凶狠的目光和狰狞的面容,王熙凤恍然间意识到眼前这个青年已经不再是那个来贾府里边大家都还要亲热的逗乐打趣地举人进士了。
他现在不但是翰林院修撰,老爹更是蓟辽总督,丝毫不逊于自己叔父,更重要的是对方现在在朝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朝中几位重臣都对其极为期许。
无论是顺天府还是都察院甚至龙禁尉那里,对方都有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自己现在去挑衅撩拨对方,简直就是如同羔羊在猛虎面前撩蹄子撒欢。
自己居然还觉得自己可以倚仗叔父和荣国府的威势压得住对方,没想到人家反过来将军,问自己是不是想要把叔父乃至王家一起葬送。
想到叔父冷峻阴狠的面容,王熙凤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再想到自己为了捞钱在顺天府那边挖空心思和顺天府推官搭上线,很是干了几笔包揽诉讼的勾当,捞了不下四千两银子,至于说冯紫英所说的放贷逼死人的事情,王熙凤自然也有耳闻,不过是那借银子的人讲银子拿去赌场里输了个精光,走投无路便把自己妻子和女儿一并发卖为奴,后来便索性投河自尽了。
包揽诉讼的事情王熙凤自认为做得极为隐秘,却不知道冯紫英如何得知了。
至于那逼死人命一事她虽然有些惧怕,但是毕竟自己只是借银子然后去索要银子,那人自己要去卖妻女,最后又觉得妻女与人为奴无颜见人去投河,她王熙凤也不能承担多大责任才对,只是这等事情若是被人翻出来,却要投帖子进了都察院,只怕就会有人借机要往自己叔父身上攀附了。
若是这等事情都被叔父得知,或者被那都察院或者龙禁尉翻出来借势生事,王熙凤不敢相信自己叔父会如何对待自己。
王熙凤思前想后这么多,其实也不过就是电光火石间,冯紫英对此女人却在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耐烦心,扭住对方绣袄衣襟,猛一推搡,将对方压在墙角上,盘扣脱落,那白花花的一大片身子顿时露了出来,惊得王熙凤忙不迭地挣扎起来,想要掩住。
冯紫英没想到自己来这世上第一次壁咚居然用在了这女人身上,简直觉得有点儿暴殄天物的味道,只是这等时候确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铿哥儿……”
“铿哥儿也是你能叫的么?”冯紫英目光越发凌厉,这般近距离的压迫式俯视,二人面孔几乎都要碰在一起了,鼻息呼吸可闻,“凤姐儿,我都不明白你哪来那么大的底气成日里和我作对?是不是我的宽饶大度被你视为软弱无能,还是觉得我真的是善人可欺?”
冯紫英的一只手再度探入对方衣襟中,绣袄不断变形,冯紫英声音也变得有些火热起来,“我就不明白了,都说贾史王薛四大家号称金陵名门,怎么我看贾家、薛家乃至史家姑娘们都是温婉娴雅的大家闺秀,怎么到你身上却变成了心机狡谲蛮横无赖的泼妇了呢?难怪琏二哥都对你避之如虎,……”
尤其是二奶娘最后那两句,几乎就是要把这个家的一切污浊黑暗的一面给挑明了,而冯大爷可是外人啊,甚至刚才还在你身上作践你呢,奶奶你怎么能这样啊?
似乎是经过了这一番发泄,无论是冯紫英还是王熙凤都耗尽了精力和激情,变得平静了许多,二人都直接选择性的无视了平儿的存在。
“凤姐儿,你再这么下去走钢丝,迟早是要出事儿的,即便是没有我,总归要出事儿。”冯紫英不动声色拍拍手,往后退了一步,直视对方,“至于琏二哥那边,我也不好评判你们两口子的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你们自个儿去掰扯吧。”
“哼,男人!”王熙凤此时也恢复了些许冷静,轻哼了一声,“贾琏的事情也用不着你来操心,银样镴枪头,两兄弟都是一个样!他想干什么由他去,只要他做得出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至于我自己的事情,听天由命,真要到那一天,吃官司也很好,去狱神庙也好,我去便是!”
冯紫英还没想到王熙凤居然还有这么光棍的时候,冷笑一声,“凤姐儿,你切莫在这里嘴硬,真要到了狱神庙里,恐怕许多事情就由不得你了,你真以为那滋味是你这等富贵人家儿女能吃得消的?还有,你就真的不怕把你二叔给拖下水?”
王熙凤身子微微一颤,但是仍然犟嘴:“反正都这样了,又能如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冯紫英啼笑皆非,也不知道这疯女人在想些什么,摇摇头:“你好自为之吧,我看你们贾家这副模样,花团锦簇,气象万千,还真有点儿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意思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走眼了。”
见冯紫英举步欲走,王熙凤陡然想起什么,脸又是一红,“铿哥儿,我的东西……”
冯紫英这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我说了么,好事要成双,好东西要配对,我喜欢。”
见对方如此猖狂无忌,王熙凤气得忍不住跺脚,那绣袄一边儿又脱落下来,露出大半个白腻的身子来,慌得王熙凤惊叫一声赶紧又掩上,这个时候平儿这才蹒跚着小步过去扶着王熙凤。
直到冯紫英背影消失,王熙凤这才目光复杂地收回视线,一只手掩着绣袄,恨恨地骂道:“小蹄子,你刚才为何不过来帮忙?”
“奶奶,先前奴婢都被吓得全身酥软动弹不得了,……”平儿带着哭腔道,眼圈儿也红了起来,“冯大爷那模样太骇人了,奴婢从未见过,我还以为他要……”
王熙凤脸又是一红,她先前也以为对方真的就要在这里白日宣淫,糟蹋自己,也吓得魂飞魄散,还好这厮只是占了自己一些便宜罢了。
“还不快走!”主仆二人身影也消失在夹道中。
良久,夹道中再无声音,却见那墙角斜对面的一处布满蛛网灰尘的破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面带兴奋舔着嘴唇的青年忍不住搓着手,似乎是在期盼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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