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真的要去城外读书?”云裳一边有些不舍的为冯紫英收拾衣衫,一边心情抑郁的低垂着头道:“那我和瑞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还不和原来一样?我去读书了,你们俩还能轻松一些了,我这个院子一样得替我打理好,每月三天旬假,我都得回来,真有什么事情,我也能请假。”
冯紫英也还是有些舍不得。
在家里住的条件可能就要好得多,到了青檀书院,那就得按照青檀书院的规矩来。
弄不好就是大通铺硬板床,一大堆男人挤在一块儿,想想那股子味道都能让人崩溃,吃粗茶淡饭,头悬梁锥刺股的彻夜苦读,哪里比得上在家里俏丫鬟侍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干啥就干啥。
但为了以后的好日子,这眼下再苦,他也得去熬着受着,而且还得要熬出一番成绩来,否则这种苦就白吃了。
其实从家中到青檀书院的距离并不远,也就是三十里地,骑马的话也就是不到一个时辰就能到,就算是沿着驿道步行,也就是两个时辰就能回来,
冯紫英打算是过了十二岁生日之后才去书院。
他了解过青檀书院的情况,因为生员主要都是来自北地各省,所以在年龄上基本上都是十五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居多,当然也有事十五岁以下的,但是十二岁以下的,就真的很少了。
好在自己这份身板和样貌倒是给人一种要比实际年龄大两三岁的样子,走到外边儿,说自己十四十五岁很正常,就算是说自己十六岁,也还是有人相信。
“对了,少爷,门上送来一份邀贴,你不在,就放下了。”云裳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到书房那边把帖子拿了过来。
冯紫英一看,居然是贾琏的,邀请自己喝酒。
看来自己的确给贾琏留下了很深且很好的印象,才会让对方如此惦记自己。
不过和贾家这些四王八公家族的关系暂时还不可能就要撇清,甚至连淡化现在都还不能。
毕竟太上皇现在仍然是真正的幕后人,皇上这边还欠缺了一点儿火候,而四王八公则是太上皇的基本盘,若是过于露骨,反而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自己才十二岁,贾琏就邀请自己去饮酒,莫非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十四五岁,可以参与某些“特定场合”的应酬了?
还是贾家是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表达感谢和亲近?
“父亲的意思是大郎的父亲可能要外放授官?”贾琏连忙问道。
“哼,你若是多花些心思在外边,莫成日围着你媳妇裙子转,早就该知晓此等消息。”贾赦哼了一声,“纵然不是当下,我估摸着也为时不远,纵然去不得大同,怕是也能去其他边镇。”
“若是能去辽东,那边的皮子、参茸若能弄回来几车贩到京城里,那边是水一般的银子,若是能弄到金陵、扬州和苏杭那等地方去,只怕赚头还要翻倍,纵使去不了辽东,那山西、榆林这般边镇,也是大有油水可捞。”
“父亲,若是大郎的父亲真能去这等边镇,只怕人家未必愿意和我们联手合作啊。”贾琏叹息了一声。
别看贾家貌似风光,但那也是相对现在赋闲在家的冯家而已,一旦冯家外放授官,那便顿时不同了。
贾家欠缺的就是真正在外做官的,唯一一个二叔却又是一个迂腐不堪的无用人,这话老爹在家里已经骂过许多遍,但都知道二叔就是那等人,你要让他去靠着工部谋些营生,那比登天还难,还不如靠自己去找路子怕是可能性还大一些。
“谁让你二叔是那等窝囊废?”贾赦便是当着自己儿子的面也毫不客气,“工部那等肥缺,他却愣是枯坐几年还是那样,瞧瞧家里这些人,谁曾在他手里沾了点儿荤腥油水?蔷哥儿、芸哥儿这等人难道就真的用不上?再不济不是还有你和蓉哥儿么?”
这话贾琏就不敢搭腔了,只能站在那里不做声。
“自家人靠不住,那咱们就只能找外人了。”贾赦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冯家和咱们贾家也算世交,现在又有了这层关系,自然就要用起来,说起来咱们贾家也是簪缨之家,可现在府里情形你也清楚,就是一个坐吃山空的架势,若是不寻个营生,日后这荣国府就一个空架子交到你手里?”
“父亲,我也知道现在府里不好过,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贾琏和王熙凤两口子现在操持整个荣国府日常事务,虽说主要是王熙凤负责,但是贾琏多少也是知晓一些底细的。
几百号人人吃马嚼的,每个月花销那么大,但无论是庄子还是铺子收入就那么多,老太太和各房里开支是半点也减不下来,对外边儿还得要把场面撑足,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