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古延秉站起身来,而他一起身,其他三人也都跟着起身。
双方都没有任何人介绍,古延秉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他知道对方肯定知道自己这一行人是谁。
他能隐约猜测得到对方的意图,但是对方肯定更清楚自己愿意不远千里从漳州赶来的目的。
这份不对等的滋味有些苦涩,但古延秉不在意,熬过了苦涩,迎来的也许就将是甘美。
“坐吧。”冯紫英在主位上坐下,这才虚抬了一下手,示意四人坐下。
古延秉四人都是面面相觑,但对方流露出来的那种隐藏在平淡自若下边的强势,让他们甚至不敢开口询问什么。
“我知道你们内心充满了疑惑,既然找人带话,为何自驾来了,却要这么一出,是不是要借势打压,或者有什么其他意图?”冯紫英笑了笑,“真没必要,若是我想,这个茶杯子一丢下地,或许龙禁尉就从两侧涌入,……”
一句话就让整个室内犹如冰冻彻骨。
“古延秉,三年前六月二十七,你在铜山外袭杀吕宋佛郎机人”珍珠岩“号商船,杀死四十七人,掳掠佛郎机银币三万枚和大量胡椒,……”
古延秉竭力让自己的双腿稳住不要发抖,但是那条瘸腿几十年未痛过的经脉却隐隐痛起来,甚至要痛彻入骨。
“徐忠祥,永隆二年三月初九,在南日山外海伙同倭寇洗劫了两浙海商马某商船三艘,掳掠杭绸两千匹,景德镇瓷器三千余件,价值白银五万余两,杀死船员六十八人,重伤二十四人,……”
徐麻子脸色苍白,背上冷汗涔涔,脸上肌肉抽搐不断,目光却早已经望向门外,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龙禁尉在外,这个时候冲出门去还来得及么?
”黄永修,永隆四年七月,在平潭府酒后与人争风吃醋,打死一人,后以自家侄子顶罪,……“
黄布头的脸色倒还正常,毕竟自己这等事情和前两人相比,就真的不算什么了。
”永隆五年,黄永修以倭女二人赠予福全所千总秦泽,并每年向其送银九千两,换取对方对其走私路线的放行,……”
黄布头心情立即就跌落到了冰点以下,这件事情捅出去,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整个自己一族人和手下吃饭的人都别想在吃这碗饭了。
一个卫所的军官因此而落马,意味着所有福建沿海的卫所军队都要对自己严防死守,甚至要置自己于死地,想到这里,他脑袋就是一阵发懵。
“朱东海,今年年初在陈坑外那桩事情是你做的吧?收获不小吧?哦,我看看,……”
“别,别,大人,您别说了……”朱老大早已经大汗淋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是我做的,是我做的,那我也是没办法啊,手底下人要吃饭,……”
朱老大跪下的同时,其他几个人哪里还能稳得住,都是扑通一声猛地跪下,头不敢抬,只顾着磕头,屋里传来一阵接一阵青砖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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