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前几日里有一位郑爷来过,知道爷出门了,就留了话,说让爷回来,便联系他,恐怕是有啥事儿。”金钏儿想起什么,赶紧去书房拿了贴子过来。
是郑崇俭的,这大过年的都急着要过来,冯紫英心里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了。
“那让瑞祥赶紧去松树胡同,请郑三爷过来。”冯紫英一摆手便起身。
鹅毛大小的雪寂静无声的落下,本该是一派热闹欢乐气象的镇城里却是躁动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火药气息。
“哗啦”,斗大的酒碗被狠狠的砸在门槛上,洒落的酒水在泥地上溅起一阵烟尘,一个甲胄已经被解开,露出赤膛的壮汉瓮声瓮气地道:“这狗官,只顾着自己捞钱,却是一毛不拔,大哥,这年咱们怎么过?”
土炕对面,转动着血红眼珠子的男子摩挲着下颌,宽大的下颌青森森的胡须茬儿让人望之生畏。
“要不去哱家兄弟那里去借点儿?”另外一个一直斜靠在土炕上的瘦削男子歪着头吐出嘴里的草根,手掌下意识的压了压枕在脑后的连鞘窄锋长刀,语气却是说不出的阴狠。
“借,人家凭什么借给咱们?你以为这帮鞑靼人和咱们结拜了,就真的肯把他们的银子来养咱们的兄弟?他们还有好几千人要养的,可恨石光珏这个蠢货,只知道讨好这帮鞑靼人,却把我们汉人当贼一样防着!”
甲胄卸了下来,衣襟下露出一撮胸毛,汉子嘴角抽搐,一双散发着恶臭的皮靴脚后跟露出一个大口子,黑色的瓤子里看得到一柄雪亮的匕首压在其中。
“大哥,你拿个主意,我拿手底下那帮兔崽子已经压不住了,从年前就开始哄着拖着,只说初一就发钱,初一推到初九,初九推到十五,这都什么时候了?莫非就这样能糊弄一年?
”是啊,大哥,这位总兵大人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总觉得这帮蒙古人不对劲儿,不对劲儿你就把他们给灭了呗,现在可倒好,一味讨好他们,要什么给什么,我们倒好,觉得我们不会闹,闹了也不理,这特么还有没有天理了。”瘦削男子恶狠狠的把连鞘长刀往地下一顿,“真逼急了,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哼,说得简单,光着镇城里外鞑靼人好几千,你以为哱承恩是蠢货?他老爹哱拜在这宁夏镇经营几十年,玩得滴水不漏,哪一任总兵都奈何他们家不得,你以为没点儿本事?”大下巴男子终于放下摩挲下颌的手,冷淡地摇摇头:“便是总兵大人也不敢轻易动他们,这帮鞑靼人奸着呢,和卜石兔、素囊他们都有联系,你要真敢动他们,他们就敢往河套里跑,到时候这位石总兵恐怕就不是丢乌纱帽的问题了,是要掉脑袋了。”
“大哥,我看哱云前日里带着人往东面去了,这帮鞑靼人要想干啥?”敞着胸襟的汉子有些疑惑地道:“一个夜不收兄弟回来说,榆林镇那边也有些动静,这过年过节的,要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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