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冯紫英早有心理准备,既然要动,肯定要触碰到各种阻力,牵扯到各色官员,可本来朝廷就有意要用这一场风暴来清洗江南官场,这应该是最好的契机只不过好倒是好了,落到自己身上,就有点儿做难了。
这个时候冯紫英还真有点儿盼着顾秉谦和柴恪他们能早些来了,这单靠孙鼎相和杨涟都压不住啊。稳了稳心神,冯紫英见二人还跪坐在那里,便示意李琦去把二女扶起来,自己也回到书案后坐下。待到李琦把二女扶起来之后,冯紫英也让甄宝琛、甄宝毓先坐下,这边让李琦也下去回避一下。
「嗯,继续说吧,丁家这边儿,除了丁德居,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角色了,还有其他值得一说的么?」冯紫英问道。
「丁家这边我所知晓的大概也就这些了,丁德居这个情况都
是偶然得闻的,其他的就不知晓了,恐怕要丁德义和丁中祯要知晓多一些。」甄宝琛摇摇头。
「好,除了唐、丁两家,你父亲私盐营生拉拢勾连了不少地方上的人,比如宁国府,盐课流失,基本上都被私盐充斥,谭家几乎一手遮天,说说吧,....."
冯紫英端起茶抿了一口,不动声色。
甄宝琛也知道迟早要问到这个话题的,整个私盐利润之大,可能无人不知,也不可能回避得过去,她和父亲也早就有准备。
只是一旦揭开这个盖子,那就是骇人听闻的。
俗话说天下财赋,江南占去一半,江南财赋,盐课独占三成,由此可见,这盐利之重。
无论哪个朝代,这盐课都是当之无愧户部第一大收入来源,这也造就了无数人都想要从朝廷嘴里分一勺羹。
这也是私盐屡禁不绝屡查不止的唯一原因。
盐商们哪怕是从朝廷获得从事贩卖官盐的资格,都能坐以暴富,遑论绕开了官府的盘剥这一层,独享厚利的私盐?
所以这种情况下,无论朝廷多么严厉的惩处措施,都一样无法禁绝。
而且敢于从事这一行的,几乎背后都是站满了权力人士,黑白两道,皇室宗亲,官府要员,江湖绿林,甚至就干脆是以盗匪护驾的暴力贩运私盐,一样屡见不鲜。
沉默了一下,甄宝琛声音略微放低:「谭家,其实谭家不算宁国府最有实力的豪门,但是当初甄家选择也就没有考虑选每个地方最有力的豪门,因为要避免他们反客为主,让甄家这边沦为附从者,但是谭家在从事这一行之后,实力迅速膨胀,反而也就成了宁国府最大的豪强家族了。」
如果说唐家和丁家还可以说是因为甄家姻亲而受牵连,那么因私盐而牵扯,那这个面就要太宽泛了。江南这一二十年里,因为义忠亲王从当太子时代就开始有意把江南盐课当成了他的「内库」私房钱,在自认为自己可以稳稳接任皇帝位置的情形下,就琢磨着把江南盐课也效仿两淮盐政一样收入自己私房囊中,造成既成事实,迫使朝廷内阁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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