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琛觉得父亲已经乱了方寸。
回到金陵才三日,甄宝琛就感觉到了金陵城已经完全变了,完全没有了昔日南京城的味道。
南京六部和都察院大门上似乎都扑上了一层灰,门可罗雀。
失去了南京的地位,金陵城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形,似乎连金陵城里人都觉得自家精气神都短了一截了。
甄宝琛意识到甄家的困境,那就是根本就不知道该找什么人去疏通,去打点,去联络。
原来义忠亲王在,汤谬朱顾这一帮人在,贾敬也能说上话,贾雨村之流都是陪着笑脸,但看看现在,南京的光环失去了,所有能说上话的人都走了,剩下的就是如贾敬、水溶这些被打断嵴梁的落水狗了。
而这些人有什么用处?毫无价值和意义,甚至他们还希望甄家拉他们一把。
连丁家和唐家这些人都能找到门路,立即行动起来,但反而是甄家却没了抓拿。
京师城现在根本指望不上,去一趟信使来回起码一个月,而且去信使能解决问题么?别人会接待理睬你么?
要么父亲亲自去,而且还得要有舍财免灾的决断,不是三五十万,甚至不是百万,要有把全数家资都拿出来的魄力决心,也许才能逃过这一劫。
可父亲叔叔他们显然还做不到这一点,他们的想法是拿出一半家资来买通关系,然后哪怕甄家之后偃旗息鼓韬光养晦蛰伏下来,日后徐图再起。
可谁会给你这样一个喘息机会?
二叔去了松江府,带着一大票银票,意图把董家和陆家拉进来。
但是甄宝琛觉得恐怕没那么简单,不是你拿几十万两银子的银票就能摆平事情,很多人你送上门人家也未必会收,未必敢收。
就像自己和宝毓一样,父亲眼巴巴去找上贾雨村帮忙搭线冯紫英,愿意让自己二人侍奉巾节,可贾雨村来了一个缓兵之计,既没有说可以,也没说不行,就这么拖着耗着,而这是最危险的。
父亲就不该留在这金陵城里,留在这金陵城里就是最大的失策,没有任何能帮得上忙的人,说得上话的人,这种情形下,甄家就只能坐以待毙。
父亲早就该进京,跟着义忠亲王,或者汤谬等人一起进京,哪怕是受些委屈和闲气。
跟着这些人去了京师,甄家的银子就可以迅速发挥威力,通过这些人来发挥作用,而这些人也需要这些银子,而不像现在留着一笔死银子,有何意义?
一堆用不出去的银子,就比一堆废铁都还不如。
现在甄家的情形就一句话形容,釜中游鱼,坐以待毙。
甄宝琛心急如焚,但是她就只是一个女子,而且是刚被夫家休妻回来的女子,身份尴尬,再说胸藏锦绣,但没有父亲的首肯,家中又有几个人听自己的?
更何况甄宝琛一样有些束手无策,不知道该从哪里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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