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朝廷财政艰难也是摆在大家面前的,便是汤谬二人入阁一样也要面对这道难题。
就算是江南田赋能马上上缴,也一样难以解决朝廷的难题。
何况这两年本该上缴的江南田赋早就被南京这边用光了,现在再要让江南重新再交一遍,肯定不可能,必然要激化矛盾,引起纷争。
这种情形下,与其广泛地激发矛盾,还不如有针对性的动手。
「雨村兄,甄家的情形,小弟不信你不知道,江南最大私盐贩子这个名头甄家丢不掉吧?他的太和银庄,纵然比不上海通,但是这太和银庄却是甄家一家占大股,而海通银庄那是数百个股东,最大的股东占股都不到一成,而周家,谁不知道长江水匪就是周家豢养的?南北运河到金陵这一段有多少船商船东栽在这些水匪手上,船毁人亡钱财两空,我印象中南京刑部就没有破获一件像样的案子吧,江防水师也是屡屡扑空,这里边有什么猫腻,雨村兄不会不知道吧?」
冯紫英轻描淡写的话却说得费雨村心生寒意,看来朝廷对南京这边的底细是早就了如指掌了,早就盯上了新四大家了。
这帮家伙还希冀靠着万统帝庇护脱身,简直就是做梦,你这四大家不拿出几百万两银子出来,只怕骨头都得要给你熬出油来。
「还有陶家,元熙三十三年的时候,陶家土地不足三千亩,二十年时间,却暴涨到一万二千亩九千亩地,每年近乎于进账五百亩地,这整个江南有几个拥有五百亩地的田主?就这么哗哗地流入了陶家囊中,这里边没有巧取豪夺?我记得朝廷刑部光是告陶家的状子不下十份,涉及到的人命不下二十条,刑部也屡屡转给南京刑部,但是这么些年来,好像没有一桩查落实,南京刑部就是这么给朝廷交待的?「
冯紫英冷冷地笑道:「至于胡家,看看南直隶各州府的卫军乃至江防水师这些士卒的衣衫情形
就知道他们从中捞取了多少暴利,还有据我所知,南京六部和都察院以及南直隶各府的官员官服也是被胡氏绸缎庄给包圆了吧?」
这一席话说得贾雨村脊背上都是冷汗涔涔。
冯紫英都能对这些情况了如指掌,这些消息来源是哪里?都察院?龙禁尉?刑部?
用脚都能想得到,这一回朝廷是早有预谋,什么兵部临时起意,那都是糊弄鬼呢。
这不仅仅是要解决江南三镇的问题,更要解决江南士绅中那些「不听话」的,「阳奉阴违」的,「巧取豪夺破坏法纪」的,这里边种种「弊端恶果」都要被揭开,都要被追究,而如果谁都还没有明白其中的道理,那铁定要成为其中的一员,无论你是士绅,还是文官,或者武勋。
而这种解决方式显然是朝廷乐见其成的,一来拔掉那些和朝廷对着干的,二来也为朝廷增收了,弥补了朝廷前期各场战事带来的亏空,似乎之前在京师城里就已经上演过了同样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