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京中粮铺立即就会惜售限售甚至囤粮不售,等到粮价涨成天价再来大挣一笔,高门大户富裕人家也许没啥,但是占到京师人口九成以上的寻常百姓呢?他们能够容忍自己的一生家当经历这样一轮洗劫?只怕立即就可能引发民变甚至暴乱,如果再有别有用心者在其中操纵,那真的不可想象。
永隆帝不是不懂政经事务的皇帝,否则也不会在义忠亲王被废之后迅速从诸多兄弟中脱颖而出。
他对京中这些高门大户和豪商巨贾的德行十分清楚,一旦有暴利可图,那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赚这一把的,而除非采取暴力来强行剥夺这些粮商们的粮食控制权,否则哪怕是朝廷严令售卖,也很难遏制住他们的这种疯狂举动。
见永隆帝面色微变,冯紫英知道永隆帝已经意识到其中问题的严重性。
京畿和江南不一样,江南不但自身产粮,而且水运交通极其方便,可以轻而易举的从湖广运粮过来,京畿所产粮食根本无法满足京城需要,长年都是依靠运河来输送,真要出什么意外,事情凑在一起,那就真的摊上大事儿了。
略作沉吟,永隆帝问道:“冯卿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就算是因为一些意外因素漕运中断,只要时间不是太长,京中这些粮商就算是要惜售限售推高粮价也不可能太久,拖延一段时间便可,因为他们清楚一旦运河通航,那粮价就无上涨空间了,所以……”
“陛下,这正是臣最担心的,正常情况下运河是不可能中断太久的,无论是沉船也好,枯水也好,或者某一处河道阻塞也好,都会在很短时间内疏通,但是臣担心的是这个意外会不会真的变成一种意外。”
冯紫英的话让永隆帝没听懂,“冯卿,你这话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是说意外若是我们能预料到的那种意外,那就罢了,无外乎京中百姓多花一些银钱,但若是那种我们都没有预料到的意外,比如……”
冯紫英话语被永隆帝粗暴地打断:“冯卿你认为的这种意外会是什么,造反,兵乱,还是民变?”
“陛下,臣当初是在临清遭遇过民变的,不过当时规模不大,但是已经有一些不好的征兆,臣在那里边发现了白莲教的踪迹,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从去年开始江南士绅民意一直在鼓噪,给朝廷施加压力,要求降低江南赋税,但朝廷不可能让步,这就形成了僵局,臣担心到下半年,漕运乃至民间运粮可能都会受阻,出现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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