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松只呆呆地望着她,似乎没有听明白似的。
对面的娇美姑娘轻轻抬了抬嘴角,哑着嗓子:“我……祝你百年好合罢。我走了。”说罢,像一个半透明的影子似的,静悄悄地绕过了他。
就在孟雪如回到了重荷院的时候,顾成卉正在屋里喝她自制的蜂蜜玫瑰水。用完了一小杯,就听见了顾明松直直闯进寿安堂求见老夫人的消息。
她愣了一下。瞪着传来消息的橘白:“——什么?这么快?我下午才刚见了孟姑娘!”
“您特地让许妈妈留意着的,哪里会错。大少爷才进去了一刻钟不到……”橘白低声回道。
顾成卉这个时候,早已经换上了家常睡觉用的宽松袍子,头发如漆黑瀑布一般披散了下来,本来正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看书。这时得了消息,她一下就把书撂下了——“竟然动作这么快……”
顾明松听了消息就闯来寿安堂,也能说明他对孟雪如的感情如何了……想到这里,顾成卉暗暗叹了口气,紧紧皱着眉头对橘白道:“你替我把头发梳一梳,再换身衣服,今晚是定要去祖母那儿走一趟的了。”
一般这个时候,老夫人都已经歇下了。
然而今天老夫人待客用的外间中,仍是灯火通明,照得顾明松俊朗面容上的每一丝表情都纤毫毕现。下人们早就被老夫人赶出了屋子,没有人来给他铺上一块垫子——即使此刻跪在坚硬冰冷的青泥地上,顾明松的腰肩仍旧那么笔直如松。
看着这样的大孙子,老夫人坐在太师椅上,一时间有些骄傲,一时间却又有些恍惚。她好像没法完全化解孙儿的意思似的,只颤着声又问了一遍:“——你……你说什么?”闲妾
顾明松如何看不见祖母微微发抖的手,他强按下心里的不安,哑着嗓子又重复了一遍:“孙儿不孝……只怕要辜负您为我选妻的一番美意了,只因我、我已钟情于孟姑娘,想娶她为妻。”
这句话登时像是兜头一盆凉水,浇灭了老夫人方才的一点侥幸心思。她呆了几息,忽而竟有些思念起他的生母,自己的侄女儿来。只是老夫人这念头一闪即逝,接着瞬而呼一声风响,一个茶杯从顾明松的脸颊旁边直直地飞了出去,哐啷一声砸碎在了地板上。
直至茶杯碎成了片,顾明松都没有动一动。他抬眼看向老夫人:“祖母一向最疼孙儿,我自认十九年来也都不曾行差踏错。只此一件事,我想任性固执一回,求祖母成全。”
这一句激起了千丈浪来。
“我白疼你,我白疼你了!那些个什么道学的话,我们祖孙间也就不说了,独有一件,你竟然如此没有分寸!你是什么样的身份,你是顾家的嫡长子,安平侯家的外甥孙!你如今竟来和我说,要娶一个破落户的女儿!”老夫人胸口急剧起伏,喘了口气又道:“哈,男女之间,私相授受、苟且淫伕——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老夫人只觉心里有一万句话都争抢着要出来,说出口的却又都好像不够凶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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