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孙氏也是斗争中淬炼出来的,马上便温柔地责怪道:“自然是先给老夫人请安才是正理,小五怎么规矩也都忘了,昨日也是这样……”说罢朝老夫人看去,既是看她对自己的态度,也暗暗提醒了一句老夫人顾五昨天的行为。
其实不光是她,此刻一屋子的孙儿孙女并姨娘们都在看老夫人:庶出的五姑娘最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跟嫡母呛得这样明显,还拿老夫人做筏子,老夫人会是个什么反应?
而老夫人眼睛仍旧半合着,好像对周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关心似的,只长长地“嗯”了一声──孙氏昨儿来请安的时候,添油加醋地没少说顾五的首尾,可今儿个看老夫人的样子,儿孙辈的事她是一点也不想伸手,只想着全然置身事外了。
孙氏微微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老夫人这是糊涂了,这样不敬长上的小姑娘,当年可是不能忍的……一时便被勾起了一段思绪。等猛地回过神来时,顾成卉已经请完了安,认完了错,正望着她,一脸的诚恳和知错能改:“……太太说的是,小五受教了…太太?…太太!”
女童的声音又清又亮,这两声太太一叫,恐怕连院里扫洒的婆子都知道孙氏方才走神了。
而顾成卉此时也暗暗有点儿后悔。本来她也只是咽不下被人步步紧逼的这口气,在孙氏说了那话后她就打算认个错受个教算了。她不愿意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毕竟对方是长辈、是嫡母,再说她也懒得跟一帮古人真掐起来。
然而一发现孙氏心不在焉,犹豫了一刹那,不知怎么了,到底那两声太太还是脱口而出。效果是立竿见影的,老夫人马上就睁开眼睛,微微有些不满地扫了孙氏一眼,开了口:“怎么了?没睡好?”就是真没睡好,在给长辈请安的时候走神也是极不敬的。
孙氏急忙弯下腰去:“儿媳劳母亲挂心,只是方才儿媳看着这屋里的孩子都大了,出落得又都这么好,一时心里欣慰,这才走了神。”
孙氏很会说话,一边显出了自己这个嫡母的功劳,一边将老夫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孙辈上。面上再淡的老人家也没有不爱听这话的,老夫人听了果然就高兴了一点,慈爱地招手叫了大少爷顾明松近前来说话。
等老夫人一转过头去,孙氏面上的笑就收了起来。她淡淡地扫了一眼顾五,目光凉得好像冬天的井水。这些年把府里清扫得干净,让她险些忘了被阴是什么滋味儿了。
顾成卉虽说依然不怕,但就算她是那个罪魁祸首,也不由得叫了声屈:她以为就算孙氏是走神又怎么样呢?她一个现代人,不过是想让她出出丑罢了,谁能想到老夫人居然对这个反应这么大!毕竟是嫡母,回去又免不了要挨罚了……不过,罚就罚吧,横竖不能一杯毒酒药死我。
这样一想,她的心态就轻松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