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毕起身。顾成卉转头看了一眼高妈妈,笑着没动。
高妈妈也歪头望着她。容貌确实是出挑已极了,只是若以为凭着长得好,就能一帆风顺,可是大错特错……她正想着,思绪就被一句话打断了。
“妈妈还不行礼,是想等到什么时候去?”顾成卉面上的神色仍旧柔和极了,含着得体的笑容问道:“即便是国公府的下人,也还是下人。既来了我家,便要给我行礼。妈妈看来十分明理,想来不会这一点规矩都不知道罢?”
高妈妈一愣,方才那种游刃有余的劲头儿一下子退得干干净净。她想了想,笑道:“五小姐这话也是没错。只是我这一回来,却不是为自己,而是代国公夫人、你未来的婆母而来的,于情于理,只怕都应该是五小姐向我行礼才是。”
顾成卉受教了似的一般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奴仆是可以代替国公夫人的呀。”
这话里的意思,仔细想想可就不那么好听了——她身后的半夏,极是时候地嗤笑了一声。这笑声像一个耳光似的,叫高妈妈勃然变色。
“五小姐说话放尊重些!你嘴里议论的,可是你的未来婆母!”
她还要再说,就被顾成卉打断了——“那妈妈来告诉我,你到底是代替得了国公夫人呢,还是代替不了?我年纪小,可有点儿糊涂了。”
方才高妈妈端出来的一派自矜模样,霎时都飞了,紫涨着一张脸,被顾成卉堵得说不出来话。在一旁坐着的顾老爷,脸色也不那么难看了,嘴角还带了点儿笑,假意训斥道:“五丫头!不管身份如何,上门即是客,你也要客气些!”
顾成卉立即向顾老爷一躬身,应了一声“父亲说的是”,说罢便转身坐下了。
眼看行礼一事被含混过去了,高妈妈自己稳了稳情绪,也坐了回去,冷笑道:“都说顾家五小姐貌美多智,我瞧也不见得!”
这种话在顾成卉听起来完全没有半点杀伤力,她连头都没抬,从容地吃了一口茶,晾了高妈妈一个干瞪眼。
一番夹枪带棒的小冲突下来,好像连三和香柔软的香气都被冲淡了许多,只留下一屋子的紧张感。顾老爷拉长了一张脸,很有些不高兴地道:“高妈妈今日来,到底是议亲来的,还是另有贵干?”
高妈妈这才收敛了几分,依旧高高地抬着下巴,对顾老爷矜持地一点头道:“我奉了我们太太之命,来商议婚期,下聘礼单子。”说着朝丫鬟一点头,便递上了一只盒子。
顾老爷打开一看,原来里面装的是沈晏安的庚帖。方才因为对方故意折辱他,只派了一个妈妈来而激起来的怒意,这才稍稍地减缓了不少。——管他来人是谁,事儿能办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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