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说话的工夫。半夏已经动作利落地将布包打开,取出了好几卷厚薄不一的书卷来。她不待吩咐,便将书卷在花厅里另一张桌子上铺展了开来,又从顾老爷手中接过了信,平平整整地摆在了一块儿。
姚之栋坐得远。看不太清楚,当下有点儿心虚地吞了一口口水,目光不住地在那布满了黑色墨迹的书卷上来回扫视。顾老爷皱眉看了看他,猛然一声断喝几乎将他惊得跳了起来:“姚公子不过来瞧一瞧吗!”
姚之栋心里有些惴惴的,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慢吞吞地走到铺开了佛经和信件的桌前。——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为了美人了,而是为了自己的脸面。
目光一落在两份字纸上,当即他就傻了眼。
右手边是他带过来的信,是当日顾成华自信满满、又叫忍冬认过了字迹以后给他拿上的;左手边,则是顾成卉刚刚拿出来的佛经。
两下字迹一对比,便是一个瞎子,也能瞧出来不对了。
佛经上的字大气恢弘,笔笔力透纸背,游鸿自若;右边的信纸却好像是一个才学了写字没多久的闺阁女子,一笔一划认认真真,虽然圆润娟秀,却少了写些风骨。
姚之栋头上渐渐渗出了冷汗来,弓着腰、撅着身子,眯眼不住地来回瞧。顾老爷一声充满了不屑之意的冷哼,在他头上响起:“姚公子,我想你也该老老实实地认了罢?”
姚之栋直起身,嘴巴干张了张,正要说话,却被顾成卉一句话给打断了:“若是姚公子还要嘴硬,我便当场给你写几个字瞧瞧。”说着不待他反应过来,迅速从丫鬟手里接过了一杆笔——姚之栋这才发现原来方才在他低头比较字迹的时候,顾成卉早已吩咐人将墨都磨好了,看来便是有备而来。
黑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神色,只能见到她一只素白的手执着笔,动作流畅自如,如同在纸上游动一般。可姚之栋却没有心思去欣赏——他只能怔怔地望着一个接一个佛经上的字从笔端流出。
“如露亦如电”五字写完,顾成卉放下笔,静静地站住了。姚之栋只觉她锐利的目光正从黑纱后直射而出,只听她缓缓道:“我的清白,父亲、祖母都瞧见了。姚公子,你随便捏造了一些信件,就敢来口口声声说些昏话,意图坏我名声,叫我家长辈着急生气。若是我就这么算了,只怕我无颜继续做顾家的儿孙。”
“姚公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字?我瞧着,倒确实挺像是咱们家姑娘学字时用的‘女儿书’上的手笔。莫非你以为,我跟着女儿书练字,写出来就一定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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