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回到斥鷃园时已是傍晚。
听说兰庭已经先一步回来,正在小厨房忙碌,她便不急着更衣,径直往小厨房去,在门外,一望便见男子穿着件半旧的常服,高高挽起袖口来,正操刀细心切着香竽丝,这个时候的兰庭当然看不出丝毫朝廷重臣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居家好青年,春归甚至能看清他因为“烟熏火燎”凝结的汗珠,她有点想缠上去和他亲昵。
这才是她爱慕的人,她的夫君,不管运筹帷幄不管醉心疱厨,不管他日后会如何,她都不会后悔选择对他付出全心全意。
还有很多很多让她忧虑且不安的人事,但只要看见他,心里就是安惬宁静的。
和一个人在一起,是无论风风雨雨都能感受舒心,只要还在一起,就不会畏惧将来。
春归笑出了声儿。
切菜的青年抬眼看过来,打了个招呼,菜刀没停。
兰庭其实不是没有设想过时月回流之前,他对春归究竟有何感觉,他想多半是相逢恨晚,但也仅仅发乎情而止于礼。
是一件极其遗憾,却又无可奈何的事。
但这些当然不重要了,这些根本不在他的记忆,这一世是他们因为父母媒妁结缘,朝夕相处,两相倾心,名正言顺又理所当然,美好良缘,莫过于此。
晚饭后两人去怫园散步消食,是暮色从清波上弥漫开来的时候,晚风凉爽,不知从哪里带来了何人的箫音,兰庭驻足听了一阵,微笑:“是三弟。”
箫音一曲而终,他又才问:“今日没有收获?”
“迳勿早就料到了?”春归叹息一声。
“可不让去见陶氏一见,终究是不甘心的。”
“我自从知道父亲被污陷为东瀛细作,就大概想到时月回流前发生了什么事,太子遇伏身亡,起初怕还会有诽议太子与东瀛细作有所勾结,所以连太子遇伏之处,想来弘复帝都会下令封锁消息,如迳勿这样的朝廷命官当然了解细节,可迳勿绝对不会告诉陶氏,就更不说太子遇伏之地,并不一定是关押父亲的所在,哪怕直到后来,临淄王获罪,但父亲的冤屈一直未得洗清,所以陶氏才一口咬定父亲就是细作,她根本就不知晓内情。”
“太子答应陶氏,传话给咱们,应当也是想与单独面谈。”
春归看了一眼兰庭,眼睛里带着笑意:“我
也借机,干脆把话说开了。”
说了什么其实无需春归多讲了。
兰庭伸手,扣住春归的指掌,带着她绕着波堤缓缓的走。
“那个盼顾,渠出见过我也见过,我两都觉得她和我其实并无相似之处。”春归忽道。
兰庭挑起一边眉梢,侧面看来,似乎不明白春归为何忽然提起盼顾,他只依稀记得那盼顾似乎是申文秀的婢女,现在的主人却是太子和太子妃。
“据陶氏讲,迳勿从前可十分爱重盼顾。”春归眼睫似眨非眨,唇角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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