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很漂亮,五指修长,是握兵器的好苗子。
但手掌上有老茧,说明刚握兵器不久,还没出山的新人。
年轻刀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同样五指修长,以前也有老茧,不过握刀太久,如今已经没了。
年轻刀客失去了以武会友的兴趣,没有再把目光放在姑娘的手上,而是看向了桌上的签筒:
“姑娘怎么称呼?”
姑娘把签筒推到了刀客面前,习惯性地晃荡着小腿:
“左边。”
年轻刀客看向左边,眼前除了无尽风雪再无他物,他又回过头来。
“我说我叫左边,不是让你看左边。”
姑娘认真解释了一句,继续问道:“客官想算什么?”
年轻刀客仔细想了下,他从不相信阴阳占卜,只相信手里的刀,漠北荒原上的人都是这样,他过来,只是想找个不一样的人聊聊天而已。
“要不左边姑娘算算,我想算什么?”
左边煞有其事地打量几眼,认真道:
“客官年纪不大,长得也俊俏,大雪天孤零零出来跑江湖,肯定很寂寞。以我来看,客官想算姻缘,对不对?”
年轻刀客笑了下,笑得很阳光,但天生的柳叶眉,却让这张脸带上了几分阴柔。他点了点头:
“那就算姻缘。”
说着年轻刀客单手拿起竹筒,晃荡两下,一枚竹签落在桌面上。
左边低头看去,上书四行小字:
衰木逢春少,孤舟遇大风。动身无所托,百事不亨通。
下下签。
左边眉头一皱,略显不满的看向对面的年轻刀客:
“你这人,想砸场是不是?一百零六根上上签,你故意把这根摇出来,让我怎么给你解签?我都没学过……”
背后的茶肆中,在火炉旁煮茶的老妪,摇头笑了下:
“左边,对客人要客气些,凶巴巴的,以后谁还找你算命?”
左边‘哦’了一声,把竹签放了回去,又推到了刀客面前:
“方才不算数,你重新摇一下。”
年轻刀客看着签筒里的那根竹签,没有再发一言,从怀里掏出了五枚铜钱,放在了桌案上,起身走向了长街的另一头。
左边呼唤了两声,刀客却未曾回头,眼见对方走远,左边只能站起身来,大声道:
“我算命一点都不准,你作弊那就更不准了,要是出事儿别算在我头上。”
年轻刀客没有反应,脚步轻盈地离开了长街,如同来时一样。
左边想要追出去,把铜钱还给刀客,火炉旁的老妪,却是招了招手:
“回来吧,自己选的路,总比天注定的好。”
左边顿住脚步,看了看手中的铜钱,有些不高兴地回到了茶肆,在火炉旁边坐下,抱怨道:
“今天刚开张,就算了个大凶的签,多不吉利。人家都是求心安,他倒好,故意给自己找不自在,奶奶你说他图个啥?”
老妪年纪很大,脸色布满褶皱,不过从骨相,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倾城之容。她摇了摇头:
“你还小,不懂‘情’这个字,有时候心如死灰松了手,远比执迷不悟放不下结局要好。他给自己摇了个下下签,说明心里已经觉得没戏;若是故意摇个上上签,那就是自欺欺人执迷不悟。”
左边眨了眨眼睛,还真有点弄不清这么绕的道理,不过对于老妪前面的话,她有点不认同:
“奶奶,我过完年就十五了,要是在我们中原,都可以成亲生孩子了,我娘就是十五六生的我,哪里小了?”
老妪眼神宠溺:“好,不小,大姑娘了。都在北齐住了几年了,你娘也在这边,还想着中原呀?”
左边拿着刚到手的五枚铜钱,在街边买了串糖葫芦,回到火炉旁坐下,美滋滋地小口舔着,含笑道:
“中原可好了,天下间最好吃的糖葫芦就在长安,比这里的糖葫芦好吃得多。师父说南越不战而降,东玥的皇帝着急了,准备和我们结盟,要是两家联手,很快就能去长安,到时候带着奶奶也过去看一下。”
老妪摇头笑了下,似乎不太想聊这些事,没有说话。
左边舔了片刻糖葫芦,发现老妪目光,一直放在年轻刀客离去的方向,她回头看了看:
“奶奶,怎么了?那个刀客有问题?”
老妪询问道:“方才,他真动了手脚?”
左边想了想:“肯定的,他武艺很高,我都看不出深浅,肯定是故意摇了个下下签逗我,一百多只上上签,只有一只下下签,哪有一次就摇出来的?”
老妪沉默了下,看着年轻刀客离去的方向,轻轻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