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世子救人心切,不管不顾救人,虽然救下了陆夫人,锁龙蛊却难以抑制,加上天气燥热,怒急攻心之下当场就疯了,冲到了望江台……”
说道这里,全场已经嘈杂声不断,错愕、释然、震惊皆有。
许不令从出秦州到今天做的所有事,好像都联系到了一起。
本是满门忠烈、不忘国恩的将门虎子,刚刚踏出封地,便进入了宋玉等人布下的死局之中,一步步循循善诱,让其跌入陷阱,把矛头对准了龙椅上的天子。
设身处地试想一下,本来武艺通神未来可期,却被中下锁龙蛊日夜受万蚁噬心之苦。为大玥尽忠三代,没有犯任何过错,却发现凶手是他舍命为其尽忠的皇帝,油尽灯枯无路可走之时,连至亲都被殃及池鱼。
都被逼到这份儿上了,肃王世子不疯才奇怪。
不过哪怕此时,肃王世子仍然没有反宋氏的意思,走投无路站在望江台下,也只是说‘天子无道’,要以许家满门性命给大玥换个明君。
如果宋暨真是这种为了屠戮功勋无所不用其极之辈,那确实该换了。
大玥朝廷的功勋世家可不止许烈一个,唇亡齿寒的道理大部分朝臣都懂。
念及此处,群臣对许不令在望江台的所作所为,忽然可以理解了。
只是被奸贼利用的可怜人,罪不在肃王世子。
好在宋暨没死,尚未铸成大错,不然就没法收场了。
随着刘云林说完了原委,太极殿安静下来,抬眼望向龙椅前的宋玉和刘、韩二人,目光满是怒火。
一直以来,宋玉都被称之为‘当代真君子’,却没想到为了篡位,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儿。
兄弟相残弑君也罢,把满门忠烈的许家逼反,将整个天下拖入战火,这安的是什么心?
宋暨摇头叹了口气,看向自己的弟弟:
“宋玉,朕对你的信任无以复加,若不是望江台遇刺,刘云林调开了老贾,朕还真没想到,你竟然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来谋划朕和大玥的国之栋梁。你实在是……唉……”
痛心疾首,无语凝噎。
宋玉浑身颤抖,已经被人把底抖了出来,根本无力再辩驳,因为这些事儿,本就是他干的!
“我……我没办法!”
宋玉沉默片刻后,忽然歇斯底里怒吼了一身,双目血红,看向了自己的兄长和满朝文武。
“当年,我放弃皇位,把皇位让给你,便是把你当兄长,当亲兄弟!
可你?我本该就藩幽州,早已和崔家的嫡女有书信来往!
你选皇后,也曾多次和你谏言,让你选别人,把崔小姐留下!
我答应过崔小婉,她不会入宫当皇后。
可是我最终食言,因为你,因为崔家,背信弃义在前,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你不义在先,又岂能怪我不仁,你是皇帝,我没办法,我忍!
但你们把崔小婉接进宫,不过几年就思虑成疾而死,你们根本就没把她,没把我放在眼里!
你以为我贪恋这个皇位?
我从头到尾都不在乎这个皇帝,我就是想报仇,我就是想杀你!我就是想给你和崔家一个教训,让你们血债血偿!”
咆哮声震彻金殿,宋玉近乎疯魔般的怒吼,给自己找最后一个‘为情所困’的借口和遮羞布。
百官群情激奋,呵斥怒骂声不断。
宋暨坐在金殿中央,看着至此还在狡辩的弟弟,眼中带着深深的失望,想了想,抬起手来。
贾公公附身扶着宋暨的胳膊,起身走向了金殿上方。
踏踏踏——
轻微的脚步声,刹那间压下了太极殿中的喧哗。
宋玉话语戛然而止,满眼通红,咬牙看着走过来的兄长,却没有什么惧意:
“你杀了我又如何,至少九泉之下,我对得起小婉,总好过你这薄情寡义之人!”
“宋玉!”
宋暨缓步走上太极,来到龙椅旁边,看着自己的亲弟弟,沉默片刻,凑到宋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
便在这句话后,宋玉身体猛的一震,眼中带着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往后推开几步:
“不可能,不可能……你……”
宋暨蹙眉看着已经失魂落魄的弟弟,轻轻抬手:
“我一直把你当弟弟,但路得自己走,我不会干涉。这是你自己选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
宋玉眼睛瞪成铜铃,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脸色从刚才的愤慨,转为了错愕与难堪,退出几步后,便摔倒在了地上,不停的往后缩,颤声道:
“不可能!不可能!你岂会……不可能!不可能!……”
吼身沙哑,歇斯底里,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朝臣自然不敢问宋暨说了什么,只是瞧见宋玉脸上的羞愧和难堪,便晓得肯定是一句驳斥宋玉一切遮羞布的话,让他无地自容难以面对,才会如此。
宋暨在龙椅上重新坐下,轻叹了口气,微微抬手:
“毕竟一母同胞,你能手足相残,朕干不出这等事……送燕王回国子监,修筑高墙,终生不准踏出半步。”
“圣上英明!”
朝臣连忙躬身,让发蒙的御林军把陷入疯魔的宋玉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