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sè已经不早,徐谦下值,心里却仍然揣着心事,李时跟他的话令他不免有点震撼,或者,给了他某种启迪,徐谦陡然发觉,有时自己的眼光还是有些局限,在他以往的认知中,他大多把人分为两类,一种是朋友,一种是敌人。
又比如这朝廷,大家通常会如此划分,比如杨党,又或者是浙党之类,可是现在看来,却有点过于笼统了,首先,无论是什么官,大家都是人,是人就有想法,就有各自的利益,来在徐谦的印象中,杨廷和和毛纪是一伙的,实则却是不然,他们有自己的算盘,也有自己的利益,而这些利益,随时都会随着事物的发展而改变。
徐谦此前没看透,其实大多数人未必能看透,可是李时看透了,问题又出现了,李时这老狐狸看透了也就看透了,却又为何对自己?事有反常即为妖,像李时这样的人,能把事情看得透彻,就该晓得有些事要憋在肚子里,自己知道也就好了。
徐谦从来不相信什么虎躯一震,人家便把心里的所有想法统统抖落给自己的鬼话,一来他实在没有虎躯,二来也不带震动功能。
这事儿琢磨不明白,最后只能作罢,不过李时既然不告诉自己倒也罢了,现在徐谦既然已经知道了这里头的猫腻,就不得不采取行动,因为江南平倭,徐谦不努力促成实在心里不过,他久在钱塘,浙江算是自己的故乡,乡人有难,自己能气定神闲吗?
只是如何促成呢?天子和杨廷和之间,似乎都很默契的想打平倭的主意。可是相互之间,却又在互相拆台,若是君臣同心,事情倒还好,可是现在这个样子,总得化解才是。
徐谦顿时感觉自己神圣起来,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他暂时脱离掉了低级的趣味,jīng神和人格得到了升华。就好像立了牌坊的婊子,捡起了早就丢了爪哇国里的节cāo,拍拍灰尘,似乎觉得还能再用。
正在左思右想之际,不知觉已过了午门。冷不防有人大叫一声:“贤婿……”
贤婿……
这声音实在不小,几乎要刺破徐谦的耳膜,徐谦心里想,在这满是太监的宫里,有人突然叫什么贤婿,还真是稀罕,正要看看热闹。谁知一个虎背熊腰的人影已是飞快到了他跟前,一张大已是有力地拍打在他的肩窝子上,徐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谁知另一只大亦是不慢,已是牵住了他的胳膊,徐谦抬头,便看到了一张似乎有几分记忆同时又很是欣慰、很是热情和激动的脸。
这是一张老脸。可笑的却很是灿烂,他声若洪钟地道:“贤婿下了值吗哎。在翰林当值可是辛苦?你年纪还轻,要多注意身体。”
徐谦哭笑不得,他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此人乃是东宁侯陆征。
陆征是靖难侯,如今忝为左金吾卫都指挥使,级别上和锦衣卫差不多,负责宫中卫戍,所以在这里遇见他,其实也不算意外。不过徐谦觉得,这家伙恰好在这个时间点上出现在午门,似乎早有在这里蹲点守他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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