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小子!”赵钟汶骂了一句,赶忙也上马追过去。
早有一人行在他们前头,阿曼倒抢在了缔素的前头赶到子青身边,皱眉戒备地盯住缔素。
李敢并不认得缔素,但见缔素神色冰冷,也知其来意不善。
子青转过身,抬头望向马背上的缔素,眼底深处藏着悲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我爹娘死了,你爹娘也死了……”缔素极缓极慢道,“可真正该死的人还活着,我真是不明白,你竟然还能和李敢站在一处,你的心里,难道就不恨么!”
“缔素……”
“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何以瞑目?!”
缔素目光恨极,死死地盯了李敢一眼,再无多话,复拨马回去。见他总算没有动手惹祸,赵钟汶稍稍放心,连忙拍马追上。
“青儿?”易烨担心地看着子青。
“哥,我没事,你快去吧。”子青勉强挤出笑意道,“铁子该等不及了。”
“……嗯,那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嗯。”
易烨离去,子青转过头来,朝李敢疲倦道:“你爹当年杀的八百羌人,缔素便是他们的后人。若是下次,他对你有无礼之举,还请你体谅。”
阿曼在旁已经明白李敢身份,目光暗沉,料子青不愿与此人多言,下马揽住她便要走,低道:“走,咱们回去。”
身后传来风声,正是李敢左手疾出,抓向阿曼正揽着子青肩膀上的手。
手腕被他擒住,阿曼转身冷笑,被抓住的左手手掌疾翻,竟然反握住了李敢的手腕,以此同时,弯刀已出鞘,声响轻如泉吟,脆如碧玉……
反射着雪地寒光,那瞬弯刀亮得刺眼,划了道弧线,竟是朝着李敢的手劈落下来!
这一生变甚快,李敢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少年出手如此狠辣,待想抽出胳膊,却被他牢牢抓住。
眼看刀将要劈断胳膊,李敢疾起飞腿踢开阿曼握刀的手。
阿曼侧身让开,却仍未放开李敢的胳膊,手上用劲,借着李敢胳膊之力,双腿腾空,连环般踢向李敢。
绛红衣袍在风中翻飞。
双腿疾踢,又狠又准地踢在李敢胸膛上。
李敢功夫本不弱,但看着这少年与子青甚是亲厚的份上,一直不愿出重手,故而暂落下风,被踢地连连后退。
“阿曼!”子青颦眉不解,好不容易缔素已走,想不明白这二人怎么会打起来。
听见子青的声音,阿曼方松开李敢的手腕,腾挪跃开,弯刀却仍未回鞘,转头朝子青笑道:“我知道他就是李广的儿子,你且看着,我来替你出气!”
“当年之事,与他无关,你别伤了他。军中私斗,若再打伤校尉,将军也保不住你。”子青急道。
阿曼歪头想了片刻,遂收了刀,笑道:“原来你是担心我,不是担心他。”
子青不答,皱眉望向李敢,叹道:“你走吧,莫再来了,钱两我会托人送至云中郡。”
“阿原,我只问你一句!”李敢行至她面前,定定望着她,“方才缔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秦叔和秦姨真的都死的?”
子青静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嗯。”
仿若被巨锤击中,李敢身形微晃,强撑着又问道:“怎么、怎么死的?”
子青却不愿再答,也未再有只言片语,转身慢慢离开。
“自戕!”阿曼近似残忍地看着李敢,“因为内疚,因为觉得对不起那八百羌人,他自戕身亡。”
闻言,李敢踉跄后退。
阿曼逼上前,接着狠狠道:“……我若是你,绝没脸再来见她!”
说罢,他再不看李敢一眼,牵了马去追子青。
茫茫天地之间,李敢立在雪地中,心痛若绞,气闷难当,却是无地宣泄,只能任由世事如潮水般将自己淹没,直至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