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青光隐入书界尊者眉心,菩提果直奔尊者命盘。当它滴溜溜落入犹如书海的命盘之内,很快降落在一片书林之中。书籍堆叠、高耸林立的书林之内,已有一位鱼头鱼脑的书生闲庭信步,不断翻阅典藏的书册。青菩提化为一位面容慈善的老者,落在鱼头书生一侧。对他到来,鱼头书生神色平淡。“大阳神何故到此?”慈祥老者明知故问:“西天教与你非是仇敌,你这等身份,何故侵入小辈命盘?”鱼头书生笑道:“非是我侵入这里,乃是此人将我收入其中。”“哦,竟有此事。”慈祥老者神色惊讶。鱼头书生大笑:“这一位书界尊者遍阅诸天之书,已是读书有灵,恐怕也是因此,他读了一本与我有关之书,灵感与我牵连,才令我降临此处。”“既是他请,我便是客。”“……”菩提尊者不由苦笑,他自然知晓原因:书界尊者在西北魔国布局,恐怕是因此惹到了这位神秘莫测的大阳神。既把祂惊动,便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菩提尊者也不点破,只字不提方才的冲突,开口相邀:“原来如此,大阳神既是来我西天教做客,何不去我处一坐?不日便是佛主讲经,你正好多留几日。”鱼头书生却摇头:“我去不得。”“哦。”菩提尊者微笑:“你既不留,我便在此相送……”“哈哈,一时我亦走不得。”“……”请不走,赶不走,想是要赖在此处了,菩提尊者见他有些耍无赖,心中不悦。书界此地重要,此神侵入此地,已是无礼,自然不能任他在此地逗留。菩提尊者便冷了一分神色:“大阳神,你我天外天有过一面之缘,故此敬你几分,而你到此处却大动干戈,封禁本界之书,搅乱秩序,如今又要赖在此处,是何道理?若是恶客,此地并不欢迎。”“尊者急了。”鱼头书生摇头:“非是我故意封禁它们,而是它们受到一书牵连。”“……何书?”鱼头书生却问:“尊者可知,我降临此处,为何是这般形象?”菩提尊者看他鱼头鱼脑,忽然心中警兆大响。他亦有遍查诸天之能,清楚本届发生的诸多重要之事,只是根据鱼头鱼脑的形象,以及大阳神之言,便抽丝剥茧,将此地发生之事推算到七七八八:此神降临之形象乃是鱼头人身,应是那一位远方名为牛真子的斜月山弟子的早期形象,这般看来,书界尊者惊动此神,是因此事牵连了牛真子,以书界尊者的行事,恐怕是在编织与牛真子命运有关之书。牛真子被大阳神庇佑,书界尊者动了牛真子,这才惊动了这个神只。书界尊者仗着命运神通之能,向来自视甚高,这一次终是踢到了铁板。本来这些事,也还属寻常,此神虽厉害,菩提尊者自认也不是惹不起,西天教也不是惹不起。不过此神说出其中因由,却是令菩提尊者的灵觉忽然感受到了莫大的危险。菩提尊者故此闭嘴不言,但那神却不干休,自顾说道:“此身名为牛丕,原来面目俊俏,不料一次奇遇误服鱼丹变得鱼头鱼脑,丑陋无比,故此遭人嘲笑,长此以往性子变得邪淫凶狠,仗着异能杀人夺宝、采hua猎色……”菩提尊者皱眉:“我亦对牛真子此人有所耳闻,知他并非如此,《牛丕计》对他如此编排,的确是冒犯颇重。”鱼头书生似笑非笑:“牛真子的确好色,并不冤枉,不然如何与牛丕关联?不过此书黄暴太甚,扭曲价值之观,非观者之福,故此我欲将其封禁,不料我才用神通,却遭激烈反抗。”鱼头书生呵呵一声:“此处命盘内的藏书,竟有多半与《牛丕记》呼应,色暴之气互相勾连。而书界之书,响应的更是多半还多,由此形成浩荡之势,色暴之气席卷欲将我污染,勾连成一片,居然令我被酒色所伤……”“……”这话,菩提尊者是半分也不信的。“故此我一念升起,从今往后,戒酒!戒酒之念一出,便生出封禁之术,波及整个书界。”“……”菩提尊者面无表情,心道一念法随很是厉害,不过也不必对我夸耀,而这大阳神言被酒色所伤,只是戒酒,却只字不提戒色,却不知有何蹊跷?鱼头书生目光锁定菩提尊者:“我一念生兴,封禁邪书,此事本已告一段落,不料尊者飞来,菩提青光不分青红皂白一通乱照,却酿成了大祸!”“……”听他一通诈唬,将锅甩在他的头上,菩提尊者暗暗戒备,脸色却是波澜不惊:“不知是何祸事?”“尊者菩提青光,千不该万不该照在这一本《牛丕记》之上,致使酝酿出一个绝世凶胎,幻化成真,这个牛丕一旦降临真世,必将为祸世间。”“我怕此獠祸乱西天教,故此镇压,因此不能离开此地。”鱼头书生摆摆手:“尊者自便,我是不走了,走不得。”“……”菩提尊者沉心定气,说道:“若只是此事,我倒也能收拾首尾,不叫这牛丕作乱便是……此獠便不劳烦大阳神出手了。”“是么?尊者既不领情,我也不愿自讨没趣。”鱼头书生笑了笑:“也罢,我便放开镇压,准者小心了。”嗡!菩提尊者身上青光乍现,已是察觉到凶暴绝伦之气朝他袭来。“尊者小心了。”鱼头书生一边出手,一边提醒:“这个牛丕,乃是色中饿鬼,气中魔王。”菩提尊者脸上青气盈盈,大笑!书界尊者命盘中所有书册,纵横链接,形成条条锁链之状,层层密密的锁链形成泽天蔽日的封禁大阵,瞬息将此界封锁。这大阳神,居然要在他的地界,锁住拿他么?菩提尊者心中慎重,却也不惧,前一次的天外天聚会,此神是第一次参加,可见是新晋强者,固然已有与他叫板的力量——不过他却已参加过三次,此神只能算他后进,居然敢来拿他?好大的胆子!青光弥漫,漫天锁链无一能近身,菩提尊者好整以暇:“何为色中饿鬼,气中魔王?”“此獠先修道,小成,后被尊者青光照射有所感悟,又修佛,故此道佛双修,有了一番成就。”“修道之人,在常人的眼里,是孤、是寡,甚至不善。”“断绝常俗之世情,萌生出尘之仙愿,与浮华喧嚣无缘,与风花雪月无关。凝神于虚,合气于漠,众人熙熙,我独泊兮;众人昭昭,我独昏昏;众人察察,我独闷闷……少有人懂,鲜有人识,抱道涵虚,不问世事。”“自以为清高脱俗,人视之孤僻难近;自乐于丹鼎雷霄,人讥之无稽之谈;自守于清贫安和,人斥之逃避现实……”“故此为气中魔王。”“休怪下士笑道,层出不穷,当思正道玄微,太上心语。”菩提尊者闻言,亦有所思。而此话落下,命盘之中诸多书册响应,正是气中魔王几句,使其产生勾连,引起回响。而这便使越多的书册,倒向鱼头书生,遮天蔽日的书册为他所用,反逼菩提尊者。不过青光之下,书册仍不能近。菩提尊者看向漫天书册,似嫌来的仍不够猛烈,见鱼头书生不语,反而追问:“那么何为色中饿鬼?”“哈哈哈。”那鱼头书生的却只是大笑:“尊者也是修道转佛,后做的和尚,难道不懂么?”“……”饶是菩提尊者海一样的气量,听他这话也不由一阵恼怒,不料那鱼头书生还在添油加醋:“这命盘之内、书界之中,黄暴之气充盈,比之外界还要浓厚百倍千倍,触目惊心!你看这漫天书册,与气中魔王呼应只一小半,与色中饿鬼却呼应一大半,哈哈,哈哈,藏污纳垢,好一个西天胜境!”菩提尊者,闻言暴怒!“恶语中伤,大阳神,欺人太甚!”“书来!”漫天书册骤然停歇,瞬息反被菩提尊者掌控,凝一座浩瀚无边的书山镇压而下!局面一时反转。“原来如此,恐怕读遍诸天之书、写书有成的书界尊者自己都没想到,原来他自己也不过是尊者写出来的一架两脚书橱罢了。”“不错,吾在本界无所不能为,大阳神,还不退去!”鱼头书生一手指天:“虽成书山,看似浩瀚,但我方才不是已告诉了尊者,孤寡怪癖色暴之气,毕竟难成大气!”一指,山碎。漫天书册,如狂风漫卷,忽来忽去。两人以书册斗法,显出深谙各种规则变化,术法运用随心,不假于成规之中。此地毕竟菩提尊者主场,占着地利之便,立于不败之地,斗法持续,他便对鱼头书生的手段越发了然于胸。“尊者不肯用力,不肯毁了此处,又如何灭得了牛丕这个祸患?”菩提尊者大笑:“说的好!”空间摇晃,此处命盘呈坍缩之状,菩提尊者已是动了真格,不惜以书界准者为代价,埋葬大阳神这一缕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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