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夏穿行在网吧的各片疆域上好不容易发现了两个空位,问我要不要上网,我站在空调风门处摇摇头,示意他自己上。
酷热难耐的夏日,被凉爽的冷气眷顾是一份可心的享受,我争分夺秒地享受着。柏油马路上用劲蹬着自行车的打工仔一手抓紧把手,举起另一只手背抹额头上的水珠,汗涔涔的衬衫贴在脊梁骨上,肉色中隐露着辛酸的从来如此。
念夏对我挥手叫我去他那,我看到他正在某一个论坛里发表昨晚即兴写就的关于“南海事件”的一首诗。“你发文章都发在哪些文学网站?”
“也不经常发,时间不允许。就如这几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吃吃饭,洗漱洗漱,将近二十二点,有时候累得倒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他说的是大实话,无可否认,踏入工厂的大门就注定机械的开始,手机等等高科技的东西是被禁止带入车间的,车间里是另类的高科技,但它们不属于打工者,两者彼此仇恨彼此埋怨,在不满情绪中相互折磨着,因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打工者追求的是可怜的工资,它们追求的是高额的利润。
念夏打开了自己的QQ空间,找出那个令他堕落成疾的女生的照片给我看,照片上的她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特别之处,脸上的青涩被时光冲刷得所剩无几,肩上挂一只成熟女性的香包。
接着他又找出另外几个女生的照片给我看,大抵都是他逝去的往日恋人的照片吧!也许那几个字在他们的口中没有清清楚楚地脱口而出,美好温情的东西总是令人难以忘怀。
他盯着屏幕,说了一句:“以前,真的错过了很多机会。现在重读那时写下的文字,我想不出当时的自己是怎么写出来的。”
“那些都过去了,美好与痛苦都将不复来。,活在当下,把握自己,珍惜现在手中握有的花儿,就好。”不善言谈的我只会空说这样好听的华丽的词,在实际生活中到底有没有效用我就不得而知了,我也不在乎。
每一个女生的照片下都有一段文字,我猜得出那是他的真迹,是他心灵世界的结晶。
推开网吧的门,夕阳已不知所踪,热气在慢慢地消散。回到租房里,他的三位朋友都在,坐的位置和刚进来时一个样,眼镜男躺在沙发上,疯狂地吸烟。他是在吸着寂寞,寂寞的烟雾将他团团围住,一只腿支在墙壁上。
没多久,瘦子好像屁股被什么类似尖刺的东西戳了一下,僵尸般地站起来,拽着他女朋友的手,口里重复着“走了,走了……”的个人独白。看起来,他很性急,虽然他的动作不是特别明显,但身为雄性动物的我心里明白:他是想要她了。
就这样,那个女生被她拖走了,强迫地,或默许,我下意识地偷偷瞥了眼镜男一眼,那个寂寞的动作呆板地贴紧白色的墙壁。念夏自个儿玩着手机,不动声色,不为外境所惊,内情是不是如我这般想,我不知道。
电视机任由它独自欢歌笑语,房间里再没有别的声响,持续了四十分钟。眼镜男自打没趣地开门走了,我没说半句人情世故的挽留话,有何必要呢?
眼镜男走后,房间里的无声无息继续蔓延,我已习惯了很久很久,久到记忆的模糊地带,我偏偏在心里祈祷谁也不要说话,任由窗外的暮色愈发的浓厚,任由人类的足迹逐渐扩大到每一个拂过柔风的角落。
静静地,直到念夏的手机响起,才打破了这股荒凉的寂静。是瘦子打来,说是叫我们去他们那吃晚饭,自带两瓶酒,因为他们已有酒。
我和念夏去了一楼的超市买了四瓶啤酒。真想不到,他们自己下厨,干锅鸡,味道如何只须一秒的时间便彻底忘得一干二净,当年猪八戒吃人参果也不及我的二分之一。
这顿饭,我吃得浑浑噩噩,吃饱与否我自己都不知道。他们说去打台球,我虽然不打台球,但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屈尊随他们去。
眼镜男脱去上半身的衣服,不穿,光着膀子来到台球场。白炽灯悬挂在顶棚,惨白的灯光照在古铜色的皮肤上,照在面条的伟岸上,照在诱人的裙子上,照在蓝色的拖鞋上。有一对姑娘逛超市回来,同那个女生打招呼,眼镜男趁机附上去搭讪,笑容可爱,口里喃喃:“妹妹,来,抱一下。”
“不了,不了……”黑色衬衣的女生边走边直白地拒绝他的美意。
看别人玩玩,自己傻呆呆闪一边,滋味不很可口。看见瘦子俩人走了,我也想走,于是对他俩说:“那你们玩,我回去休息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