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铁牛肯踏出这一步,也算是不错的进步了。
这身肌肉果真不是看着好看这么简单,铁牛干起活儿来颇有一个顶俩的架势。
就连家生也没闲着,拿着个破碗给黄土浇水和泥。
他人小,力气也小,几次将水洒在外面,不好意思地对着虎妞儿挠头。
说实话,这跟帮倒忙也好不了哪里去,然而虎妞儿却没有半点批评他的意思。
这小家伙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这么多事,一大早起来便跟着她忙里忙外的,也不知是没有安全感,还是觉得‘寄人篱下’了,无论哪一种虎妞儿都不知该如何劝导。
也只能期待时间是一剂良方,能给他最好的治愈。
这会儿虎妞儿能做到的便是保护他那小小的自尊心。
几人正忙着干活儿,一辆马车驶进了虎妞儿的小院子。
一下车,四喜便咕哝一声,“这是什么破地儿,当真难找。”
“怎么,难找还不是让你给找来了?”
虎妞儿挽着袖子,露出一截藕臂,手里还拿着瓢,当真随意。
“啧啧,看你这样子,真不知道就你这德性怎么能挣得了钱来,想来那客人也是瞎了眼了。”
“的确是客人瞎了眼了,不过想来四喜的眼还没有瞎,这会儿找来莫不是迷了路了?”
“呸,迷路也不会迷到这儿来。还不是少爷要让我告诉你那摊子的位置?”
“既是你家少爷让你来的,那也就是公务了。你何必这么大怨气?再者说我也没招你没惹你的,上次赚银子的时候,我可是看你高兴地很。”
平日总是针锋相对,难为虎妞儿竟没有说什么刺耳的话,一时竟是让四喜无法适应,一时讷讷答不上话来。
只是虎妞儿原本也不是为了难为他,拿起铁锨将那黄泥搅了搅。
“你也看到了,这会儿我脱不开身,若你觉得方便,明天一早咱们在铜锣湾会合,你看怎么样?”
下意识地,四喜想要反驳,却觉得今儿个虎妞儿实在不同往日,感觉像是强压下去了什么怒火,只要稍稍一挑拨便能火山爆发一样。
明智地他良久才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场景。
就连六岁的小儿都在拿着瓢舀水,大汗淋漓已然将头发都打湿了,却没有丝毫抱怨。
相比之下,自己一个大人不看时机,上来便是一通抱怨,甚至觉得虎妞儿当下所做之事实在有失体统。
他所理解的女子都该是在家绣花儿做饭,伺候公婆,贤良淑德,又哪里能像眼前之人这般泼辣,这般目中无人?
只是有那么一刻,他的心里竟涌出许多愧疚来。眼前这一幕在遥远的记忆里似乎很是熟悉。
是了,他在未当少爷的小厮之前也同这小儿一般萦绕在母亲的身边。
“那摊位上的桌凳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只需带了包子去就好了。对了,不要忘了带钱匣子。”
匆匆背过身去,扔下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似是生怕虎妞儿看出些什么。
他没有哭,只是觉得,虎妞儿,也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她只是,也有自己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