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成了白虎,并一口咬死了那个男人,将其剖腹挖心,在兽性和仇恨的驱使下,他吃了那个男人。
也是在那一刻,赵虎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头野兽,虽然还有意识,但渐渐的开始失去自我。
一开始他试图抵抗,但随着不断地茹毛饮血,他终于彻底沉沦,成为了它。
他杀了白虎,却又成了新的白虎。
那虎皮有种奇异的魔力,可以让人变成兽,并沉沦其中,将其当做至高无上的珍宝。
但虎皮并非是永远不坏的。
每当虎皮出现破损时,绣娘都会出现,以骨为针,以发为线,替它将虎皮缝好。
为了虎皮,它不得不听命于绣娘,常常咬死进山的人,然后挖出心脏和人皮。
最近一段时间,还要挖掉头盖骨。
其实有时候清醒时它也会想,为什么绣娘缝补这块虎皮时会如此熟练?
为什么她总是出现的恰到好处?
虽然心中也有一丝怀疑,但越发加深的兽性,让它渐渐放弃了思考,更何况它已经完全离不开那张虎皮了。
一个多月前,绣娘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块破破烂烂的白虎皮,以一双巧夺天工的妙手,将两张虎皮完美地缝成了一块。
从那之后,它的力量变得更强了,还获得了伥鬼和驭风的神通,凭借着焕然一新的虎皮,它成功杀掉了那个一直进山搜捕它的老道士,并将其变成了伥鬼,替自己引诱其他人。
而代价就是,随着力量的不断变强,它也变得更加暴虐和嗜血,而且一闻到心脏的味道,就垂涎三尺,无比饥饿。
……
张九阳缓缓睁开眼睛,露出思忖之色。
看完赵虎的记忆,他发现这其中的疑点很多。
那个叫绣娘的女人,必然是画皮主的手下,所谓的白虎复仇,应该是她一手策划的好戏。
她只不过是想让那张白虎皮换个主人。
赵虎在成为风头无两的猎虎人后,可能就被她盯上了,此女好狠的心肠,好毒的心机,害得赵虎全家丧命后,还要成为她的宠物,被其所用。
绣娘……
张九阳记下了这个名字,此女心机之深沉,手段之毒辣,不容小觑,而且她应该是画皮主的重要手下,因为赵虎收集的那些心脏、人皮和头盖骨,都是交给了她。
从头到尾,赵虎都没见过一次画皮主。
“张兄……张仙师,这头虎妖竟然是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见胜负已定,柳子锋和师妹从山神庙中走出,望着男人的尸体,不禁好奇问道。
倒不是他们不愿拔剑帮忙,而是有自知之明,这种层次的斗法,他们上去只会拖后腿。
张九阳转身,看到两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一种敬畏,却少了几分亲近。
仿佛在看着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那个热情大方,一见面就要送他银子的苏灵珊,此刻却眼神躲闪,姿态十分拘谨。
他轻叹一声,道:“我不是什么仙师,也不是存心要欺瞒你们,在下张九阳,只是一个野道士罢了,两位若不嫌弃,喊我张兄就好。”
听到这话,柳子锋似乎也松了一口气,笑道:“好,那我们就斗胆喊你一声张兄了。”
张九阳点头笑笑,而后看向赵虎的尸体,道:“他本是人,只因为披上了这层虎皮,才会变成虎妖。”
苏灵珊望着他手中的虎皮,打了个寒颤,道:“披上虎皮,就会变成老虎?”
张九阳点点头,神情凝重道:“这皮有古怪,普通人恐怕抵不住它的诱惑,我就先收下了。”
“自然,本来就是张兄你除的妖,要不是你,我们连命都没了,那个净行道长,真是太可恶了!”
苏灵珊跺脚,轻咬银牙。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飘然响起。
“贫道差点害死诸位,在此赔罪了!”
说话的竟是被张九阳扔到一边的净行头颅,但和之前不同的是,此刻的道长目光清明,再无半点邪念,反而露出愧疚与悔恨之色。
张九阳心中一动。
净行道长本是心地善良之人,只因为成了伥鬼,心智扭曲,才会沦为帮凶,此事倒也不能全怪他。
随着虎妖死去,净行道长虽然恢复了清明,但也时日无多,即将消散。
他的头颅变得越发透明。
“贫道害死这么多人,死有余辜,二位少侠若不嫌弃,可以将我随身的符箓和法器拿走,当做护身之用,也算是贫道的一点补偿。”
说罢他又看向张九阳。
“多谢道友除了此妖,才不至于让我继续助纣为虐,只是我这点微末道行,也无法帮到道友什么。”
“山神庙旁边的第三棵松树下,有我残缺的尸骨,道友可将我的骨灰带回扬州的万符楼,念在我几十年兢兢业业为宗门奔走降魔的份上,他们应该会给你一些报酬,我也能落叶归根。”
张九阳皱眉道:“伱没有亲人吗?”
一般来说,人都愿意让亲人保管自己的骨灰。
净行坦然道:“贫道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唯一的亲人便是师父,也已经入土为安。”
“能回到万符楼,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张九阳默然片刻,而后点头,道:“好,我会将你的骨灰带回万符楼。”
净行眼中露出感激之色,在魂魄消散的最后关头,他闭上双眼,虔诚地念诵了一段话。
“赤耀握灵符,丹心写道书。”
“除妖乾坤净,驱恶日月明……”
声音消散在风中,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