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俊臣无法改变世人的单纯,也就绝不可以承认自己的农务改革计划存在弊端,只能把农务改革之事描述成为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最大善政,否则就会被人抓住弊端不放,有理也变成了没理。
这般情况下,赵俊臣不仅是要出手庇护柳子岷,甚至还要想办法给柳子岷脱罪,保住他的官位与前程;不仅是要保住柳子岷的官位与前程,甚至还要把柳子岷树立成为一个正面典型,让柳子岷受到朝廷嘉奖。
当然,待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之后,赵俊臣必然会寻一个机会严惩柳子岷、让柳子岷为自己愚蠢短视付出代价,但绝不是现在,也绝不能公开。
想到这里,赵俊臣无奈摇头,再次向李传文与牛辅德二人问道:“你们认为,兴州官府与兴州守军是否有能力控制这场民乱?”
牛辅德毫无犹豫的答道:“当然有能力!兴州虽然地方不大,但它位于蓟镇的核心之地,驻扎着兴州前屯卫、兴州后屯卫、兴州左屯卫、兴州右屯卫总计四个卫所,守军高达三千余人,只要兴州官府向蓟镇求援,兴州四卫也愿意支援,很快就可以控制局势。”
说到这里,牛辅德则是面现疑惑,又说道:“不过,当学生与李老先生离开兴州之际,兴州民乱竟是有愈演愈烈之势,兴州四卫也完全没有派兵支援、控制局势的意思,情况似乎是有些蹊跷。”
李传文的老脸上闪过了一丝讥讽笑意,摇头道:“哪里有什么蹊跷,不外乎就是有人故意想要扩大这场民变的影响,进而是惊动朝廷中枢、引起陛下震怒,然后就可以趁机攻讦赵阁臣的农务改革计划了。”
李传文的这般猜测,已经是极为接近真相了。
但与此同时,李传文的表情依然是从容如常,并没有太多担忧之色。
事实上,听到牛辅德的回答与疑惑之后,就连赵俊臣也是表情稍稍一松。
牛辅德专精于军务之事,对于官场上的门道并不似赵俊臣与李传文一般擅长,见到这二人的表情变化之后,不由是心中疑惑,问道:“若是有人躲在幕后推波助澜的话,这场兴州民乱必然会造成更大影响,幕后推波助澜之人也必然还有后招后手,但学生看赵阁臣与李老先生的样子,反而是并不担心?”
在赵俊臣的点头示意之下,李传文转头向牛辅德解释道:“正因为有人躲在幕后推波助澜,所以这件事情才好处理!嘿嘿,这官场之上,对错之事原本皆是清清楚楚,然而一旦是融入了党争攻讦的因素,许多事情究竟谁对谁错就再也讲不清楚了!
这场兴州民变,最初是源于赵阁臣的农务改革计划所引发,若是正常情况下,赵阁臣这种时候就必须要站出来、向朝野各方详细解释自己的农务改革计划为何会引发这场民变,很容易就会越描越黑,受到百官的纷纷质疑!
而现在,赵阁臣则是可以把这场民变的责任尽数推给幕后推波助澜之人,表示农务改革计划并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是酿成了兴州民变,则完全是因为有卑劣小人暗中使坏的缘故,然后就可以避开真正的问题,也就是农务改革计划本身究竟是否存在弊端与隐患。”
随后,赵俊臣则补充道:“还有就是,若是没有人躲在幕后推波助澜,以兴州四卫的实力很快就可以控制局势,等到这场民乱彻底平息之后,朝廷中枢很快就会给这场民乱进行定性、裁定责任,但本阁现在被拖延在辽东境内,鞭长莫及之下自然是无法干涉朝廷决定,必然会被朝中政敌趁机落井下石……
然而,若是有人躲在幕后推波助澜的话,兴州四卫也是迟迟没有派兵支援,兴州民乱必然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彻底平息,朝廷也就迟迟无法为这场民变进行定性,裁定这场民变究竟是何方之责任,也就为本阁争取了更多时间,让本阁可以从容布置反击手段!”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表情已是恢复了严肃,又说道:“所以,辽东之事,必须要尽快解决!咱们现在对于兴州民变之事也是鞭长莫及,而吴应熊则是即将就要现身登场,咱们的当务之急依然还是眼下的辽东变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