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财主平时待人还算和善,家逢大难,家中财产被土匪洗劫一空,可尸身却是无人理会,暴晒在了烈阳之下,乡亲们于心不忍,便齐心协力的将这一家子可怜人埋进了乱葬林中,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这密林就变得极为阴寒,哪怕夏天进入其中也能感受到一种透进骨子里的寒气,到了夜间甚至有人还从里边听到了痛哭声,瘆人至极。
也不知谁出的主意,乡亲们干脆破罐子破摔,将这处极为偏僻的密林直接改成了乱葬林,将一些无亲无故或者横尸荒野的孤魂野鬼全都直接葬在了这里。
夜里埋坟,很古怪的一幕。
按照当地人的习俗,有家室的人逝去,都会由他的亲人葬进自家的祖地里,只有那些大奸大恶,或者那些无亲无故的尸首才会被乡亲们随意的埋进乱葬林中,而很显然这座新坟并不在这一行列,因为在它的前方竖有墓碑。
碑上刻着七个字,孝儿李文旭之墓。
除了有墓碑,坟包四周还散落着不少纸钱,这可不是孤魂野鬼该有的待遇,可偏偏这个有家室的人就被葬在了这个被视为晦气之地的乱葬林中,而墓碑前则还簇拥着不少哭丧之人,他们或跪或立,要么穿着孝服,要么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而只有一个女子很奇怪,她竟然穿着一身红衣。
很喜庆和艳丽,这不该是在葬礼上出现的颜色,可这女子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而周边人也都是一幅见怪不怪的模样,女子的年纪也就是二十来岁左右,长得面若桃花,而她便是死者的妻子,周素雅。
丈夫刚死,可妻子却是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哭丧,这一幕无疑显得很是诡异与恐怖。
阴风阵阵,一股寒气从密林中升腾而起,皓月的光亮似乎都被遮挡的照不进这密林之中,周素雅站立在一旁,目光看向四周时紧皱双眉,手帕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目光看着跪坐在前方的老妪,语气有些不耐道,“娘,你到底在等什么啊?逝者已逝,这乱葬林中晚上可是不能多待的,万一要是被哪些不干净的东西缠上,那咱们可就麻烦了。”
周素雅此话一出,原本还一个个神情悲戚的家人(奴仆,丫鬟的总称),脸上全都变了神色,一个个畏惧的看向了四周,目光看向老妪时满是焦急之色,希望能够快些离开这个阴寒之地。
老妪衣着华贵,跪坐在前方根本不为所动,哪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她的神色也没有丝毫改变,伤痛和复杂,目光只是紧紧盯着眼前的墓碑,盯着李文旭三个字。
因为坟包里埋葬的是她的独子,李家家大业大,可却人丁稀少,李文旭的身死,让这个本就没有底气的家族更是只剩下了她和儿媳两个妇人。
老夫人沉默了,李家有的是钱,可她最终却选择将自己的独子埋葬在这个乱葬林中,这里被视为不祥之地,哪怕是最普通最贫困的家庭都不会让自己安息的亲人死后还要在这里受苦,但她这样做了,因为她有她的道理。
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让周素雅微微眯起了眼睛,老夫人突然幽幽道,“素雅,你与文旭成亲已有七年了吧?你俩从小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成亲后更是相敬如宾,被人传为佳话,而如今你的夫君突然暴毙而亡,你难道就没有丝毫伤感之意吗?!”
老夫人像是在疑惑,又像是在质问,这让周素雅为之一怔,目光有些躲闪道,“娘,你也知道,我和文旭成亲一年后他便进京赶考了,这一走便是五年,儿媳一直尽心尽力的孝顺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哪怕儿媳做得再好,也因为没有为李家诞下一儿一女而心存愧疚,前些时日夫君好不容易终是回往家中,可谁知刚进家门便是重病不起,百药难医,这是中了邪气了啊,如今夫君已经逝去,儿媳心中万分悲痛可却已经无济于事,这乱葬林中更是阴邪,儿媳之所以着急离开并非是为自己着想,而是实在是怕这里的邪秽之物坏了咱们李家的气运啊。”
说着,她还掉下了几滴眼泪,连忙用手绢擦掉,看起来像是强忍委屈,让人觉得柔弱可怜。
当然,这些都建立在于如果她没有穿那一身大红衣的话。
“文旭一死,老李家就已经成了绝户了,难道还有什么气运可言吗?”
老夫人回头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有说不出的幽冷,而这时所有人却突然听到了一声异响。
“嗯?”
这道声响是从坟包里传出来的,似乎是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般,紧接着又是一声轻响,所有人的心脏都忍不住为之一缩,紧接着便见到他们新填的坟有些松动了,松土不断朝下滑落,一只人手竟然从坟包里伸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