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父说:“自在淮北离散,听说八公山打仗,我和你母亲就在寿州停下来了,后来张太尉嫁女儿给田将军,还去帮厨,若早知道这般机缘,当时就该跟着去徐州,早与我儿相见。”
瑶琴哭泣道:“历经大难,生见爹娘之面,心里哪还有不知足的。”
莘家两口于是向吴家恳求辞工,因他们只是雇佣之人,并无不可,但吴国丈听说了这等事,只叹息人间骨肉团聚胜过千万富贵,他自己也有女儿选入宫闱还怀着龙子,为积德不仅没扣莘父薪水,还赏赐一番让他三口儿好好过活。而后吴贵妃产下皇子,正乃日后的宣宗天子,若是写入话本,必然是外家积福所报——因为他亲祖父不积德,只祸国。
话分两头,莘家二老得了十贯钱,加上女儿私房,将就着在榆林巷安家,重新开店做了营生。只因是那朱小官人,使得一家三口重聚。莘父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人家,于是经常向邻里间说朱家的油好,自家买油也是必认准这一家的。一来二去,也看出这朱大郎是真心老实,却自有聪明,就动了招女婿的心。
这话做父亲不好开口,就叫莘妈妈问瑶琴的意思。只可惜,瑶琴历经豪门为奴,为婢,为妾。这颗女儿家的心早就枯死了,并不愿谈及婚嫁,说是只愿侍奉父母终老。
至于朱小官人,瑶琴自然也是感激的,说道:“奴家只愿意为朱大郎供奉长明灯,天天祈福祝他儿孙满堂,百年富贵。”
只是这世道对待女子到底还是太过不公平了。张太尉当年的风头太过,总有不少人在他府邸见过瑶琴出来献乐。渐渐的,风言风语就起来了,这倒也罢了,有一日,姚琴跟随母亲出去踏青,居然遇到一伙浪荡子地不由分说调戏起人来。逼得瑶琴投了水。
那伙恶少爷不是真正的宰执相公子弟,何况建炎天子最是重视法治,他们也不敢真逼出人命来。一见如此作鸟兽散,只余下莘妈妈死死拉住女儿哭的凄凉。
也是天公作美。朱大郎早逝的亲娘就埋在附近,他也正是赶着清明节来烧个纸,正巧就遇见了熟人。听闻瑶琴经历,不由潸然泪下。忙去附近买了件干净衣裳给娘俩披上。又花钱雇了轿夫把人两顶轿子抬回去——不然一路上形容狼狈还不知道叫人说什么闲话呢!
朱小官人两次仗义出手,实在是让莘家父母感激涕零。但是嫁女儿的话却再也不好说出口了。反倒是瑶琴有了主意。她和爹娘说好,置办席面感谢朱小官人。喝过几盏酒后,请爹娘回避,她却忽然道:“小官人,我有句心腹之言与你说,你休得推托。”
朱重一心倾慕,赴汤蹈火,亦所不辞,岂有推托之理?不料瑶琴却道:“我要嫁你,你可愿意娶我?”
朱重吓了一跳,道:“小娘子不要取笑,你这般姿色,小可配不上?”
“只盼着你不要觉得我配不上你。这话实是真心,怎说取笑二字!”瑶琴簌簌落泪,真是西子捧心,言语婉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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