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唬我?程子俊,你要还是男人,现在就切了我。”陈阿娇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好!是你逼我,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男人提刀,下砍,就在刀刃快要碰触到陈阿娇的头时,他听见马车车轮滚动的声音。他心里一慌,稍作迟疑之后,就伸出腿去一脚将人踢进了路旁的竹林里。
陈阿娇本就被程子俊的夫人给打得只剩下了半条命,如今又被他狠狠的踢了一脚,且正好踢在心口上,待滚落到竹林里之后,剩下的那半条命差不多也要没了。她趴在那里,想动动不了,想喊也喊不出声来,耳朵里听到的是马车咕噜噜往前行走的声音,额头上往下淌着的是滚落竹林时被蹭破的伤。
夜色朦朦,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黑色的竹林。依稀间,她似听见一个男人用讨好的声音唤着白璃两个字。
白璃,应该是个姑娘家的名字吧?
曾几何时,她喜欢的男人也是用这种声音来哄着她的。
陈阿娇原本不叫陈阿娇,她甚至不姓陈,可她本来的姓氏是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陈家从山里捡回来的孩子。当时,她估摸着只有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一件绣工精良的女童服饰,头上还带着一支用金子和玉石做成的簪花。陈家捡她回来,原是想着问她的亲生父母讨要一些赏钱。可她记忆全无,连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山里的都记不清。
陈家倒是想过报官,却又担心官府里头的人问起来,他们说不清楚陈阿娇的来历,再被当做人贩子给抓了去。可这姑娘既捡了回来,又不能重新带回山里丢了去,正好陈家还有一个天生残缺的孩子,陈家便将她留下,给她娶了个名字叫做阿娇。明着是当女儿养的,可事实上,陈家是把陈阿娇当做了童养媳。
在没遇见程子俊之前,陈阿娇是认命的,她知道自己是陈家的童养媳,也知道等她年满十六周岁之后,就要嫁给那个她从小就认作是自己弟弟的人。因为陈家的儿子身有残缺,不能独掌门户,陈家便有意培养陈阿娇,希望她将来能够更好的养活陈家,养活陈家那个残缺的儿子。
陈阿娇想起,年幼时的她并不喜欢辨认那些枯燥的花花草草,却不得不学。她害怕见人,更害怕被那些人围着看,可为了日后能够支撑起整个陈家,她不得不跟着养父到处奔波,去给不同的人看病,而那些病人里总有些毛手毛脚,对她心存不轨的。可每每遇到那种时候,养父不是护着她,而是担心得罪了那些主顾,以后会没有钱转,反而诬指陈阿娇小小年纪不学好,竟学着勾栏院里的那些女子到处勾搭人。
起初,她不明白养父母为何要如此对她。后来,她依旧想不明白,却也懒得再去想。她知道自己不是陈家的孩子,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答陈家的养育之恩,她把自己当成一个报恩的工具,逆来顺受地接受着陈家为她所安排的一切。
陈阿娇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已经认命了,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会在成亲当晚,发了疯似的从陈家逃了出来。
她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即将有个残疾的夫君,而是不能接受那个残疾的夫君是喊了她十多年姐姐的“弟弟”。
她没有办法与之圆房,更没有办法与他像真正的夫妻那样和睦相处。她只能逃,至于逃到哪里,逃多久,她压根儿想都没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