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妖魔、菩萨一家亲。
而且,那卦辞中说的危机不是这造反专业户临时起意,而是人家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蓄谋已久。
就算不是在这个时候炸,将来某个时候也得炸。
现在大概只是适逢其会,应景了而已。
若不是冬官推演国运,可能直到危机爆发的时候,朝廷都还被人蒙在鼓里呢。”
先前,王远追寻着那些【白虎锐士】的脚步以【小鬼抬轿】一路奔行,早依旧已经远离了洛阳城。
陈家村距离北邙山起码超过了两百里。
竟是不知道“无生道”对这种乡下地方的渗透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换个角度思考,要不是这些乡野之地的局势,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地步,王朝可能也不太甘心彻底放弃。
这个时候,“跃龙门,食心肝,蛟蛇吞尽圣婴丹!”的卦辞再次浮上王远心头。
结合眼前看到的现实,他模模湖湖间终于有了些许猜度。
像鲶鱼精这种鱼鳖蛟蛇之属,享受此方水土养育的血食(圣婴丹)供奉,还掌管着一地的行云布雨之权。
这在本质上行使的就是野生【地祇】的职责。
若是再能梳理地气、水脉,常年累月下去,说不定真的能正位【地祇】!
就像姥姥龙槐婆婆这位北邙山上的【社神】一样。
因为“龙气法禁”的本质是人心愿力。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将这些乡村野民产生的【龙气】,从王朝气运中一点点剥离出来,划归到自己的碗里。
然后积攒出足够的资粮去跳过浊河上的【龙门】,化作真“龙王”,也由公化私,进一步撕裂王朝龙气。
这应该便是“无生道”计划的主干。
但王远却不相信,他们会好心到无偿为这些妖魔充当保护伞、甘做嫁衣裳。
于是,他又看向神婆。
“你们对‘无生道’和那位‘杀生大士’有什么了解?他们就从没有在村里传过教?”
王远看得出来,这神婆应该懂两手微末的祝由术,勉强算是半个术道中人。
大概率会接触过一些修行者。
“大人,我们这种乡下地方的人哪能知道这等隐秘?
这么多年以来,‘无生道’的人除了帮我们说服了‘龙王爷’之外,确实从没有传过教。
不过...”
神婆隐晦地瞥了一眼那大坑,才继续说道:
“那妖魔对老婆子说过。
天亮之后,在第一道【龙门】所在的河津县,石佛寺,有一场供本地修行者宴饮聚会的‘龙门小会’即将召开。
届时恐怕会有不少修行者出现,大人本事高强,何不去那‘龙门小会’上问问详情?”
王远沉吟一下,也没说去还是不去,只是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知道了。”
随即深深看了这两人一眼,留下一句忠告:
“你们也看到了,这些妖魔还有教门都根本靠不住。
现在县城一级相对还是比较安全,什么时候撑不下去了,就举村迁往县城吧。”
说完便转身跳进阴路,消失无踪。
斩妖除魔容易,善后却难,斩菩萨更难!
后面的事情他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建议村民跑路了。
看着消失不见的王远,两人都不禁有些愁眉苦脸。
“唉,眼看田地便要大涝,没了龙王爷,这该如何是好啊?”
毫无头绪之下,两人只能各自返家睡去。
然而,不等天明。
他们却双双被一只大手抓进了龙王庙中。
彭!彭!
两人摔得晕头转向,眼冒金星,抬起头来正看到一只陌生的妖魔,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正堂之上。
头上长着像金鱼一样的红色肉瘤,眼如铜铃,口如血盆,满嘴的利齿好似钢刀。
就听它对两人瓮声道:
“本王领了菩萨的符诏,来做陈家村这段水脉的新任龙王,一切供奉全都照旧!”
跪在地上的神婆和村长不仅不恼,反而大喜过望,抬头问道:
“龙王爷爷,还是一年一对童男女吗?
出!我们陈家村马上就出!”
却见那新来的“龙王爷”裂开嘴巴,冷冷一笑:
“莫非你们觉得老爷我...没有资格化龙吗?!嗯?!”
这句话顿时像是一阵冷风吹透了他们的骨髓。
这位新来的龙王老爷既然也要化龙,自然也需要...十日一食啊!
......
下游,河津县。
浊河第一道【龙门】附近的龙门山上,静静伫立着一座规模不小,极为气派的“石佛寺”。
“师父,这金丹大道我已经入门了!”
“来,好徒儿,让为师检查一下。”
一间禅房里,盘膝打坐的朱伯安听到外面的动静,却只感到阵阵发冷。
这几天时间从洛阳城所在的洛水而始,一直到浊河水域,一批批失去了父母的孤儿被“无生道”的门人带到了这里。
然后就被这寺中的和尚授予了一门名叫【金丹大道】的功法。
据说是神仙妙法,修成之后可霞举升仙。
旁人都在兴高采烈,觉得自己虽然不幸成了孤儿,却也因此得了仙缘,个个奋力用功。
只有当初听到过颠倒道人自言自语的朱伯安,隐隐明白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路数。
哪怕在接连的变故中,心智坚毅,远超其他同龄的少年,却依旧感到阵阵绝望。
“修也是死,不修也是死,这该如何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