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没有想到,自家闺女做事倒是周全。
“那今日就辛苦诸位了。”
“不辛苦。”
“郎君客气。”
说着,黄承彦也没打算放黄月英下来,另一只手拿了一旁成卷的竹纸,抱在怀中,又对着蔡氏道,“夫人,归家否?”
“好,归家!”蔡氏温声应下,而后看向黄琮,拿了一卷小一些的纸,递给对方,“琮儿可拿些纸张回去家中,书写一番,若有不足,再告知你阿姊。”
“谢谢婶娘。”黄琮知道自己不能推辞,再说了,他也好奇啊。
“琮儿已八岁了罢?”黄承彦看向这个小侄子,笑着问。
“是的,伯父。”
“可进学了?”
“父亲已为我启蒙,但……还未进族学。”黄琮摇头,一脸坦荡,“不过,今岁收成不错,阿父已为我凑齐束脩。”
“善。”黄承彦满意了。
黄家既是诗书传家,又是耕读传家,不同家庭之间,经济能力也不相同。所谓族学,便是黄氏子弟皆有入学资格,当然,束脩还是要交的,这是礼。
至于黄家的佃户们,并不享受这个资格。若佃户们的孩子要进学,需打通族内各个关节,花费颇巨。在这样的时代,少有佃户们能付得起这样的代价。
如今的世家大族,皆如此,这便是垄断。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就是这么来的。
……
黄月英没有想到自己会睡着,而且还在被黄承彦抱着的时候就睡了,睡得无比踏实。
“阿楚,阿楚?”到了家中,黄承彦轻声喊着,却没见自家闺女的动静。
“阿楚睡着了。”蔡氏轻笑,“你放她回房内吧。”
黄承彦也笑了,踏踏的进了屋子,而后动作轻柔的照做,把闺女放在床上,脱去鞋子,盖上被子,又端详了闺女许久,只觉得对方清减许多,心里自然是一阵心疼。
十二岁了,抱起来还是这般轻啊。黄承彦又轻叹一口气。
……
回到书房,黄承彦看着那卷他带回来的竹纸,心里又是一阵激动,轻手轻脚的将纸张铺开,取了一张,放上一方镇石,将纸铺平。
这触感!
他忍不住了!
于是研墨,润笔,再泼墨挥毫,只见墨迹入纸,却不散开,未多时,墨迹变干,而字迹却是越发凝练,自带风韵。
这可比蔡侯纸好了不知多少倍啊!
又忍不住多写了几个字,放下笔,把纸张挂于一旁的架子上,越看,越是心花怒放!
往后,他作图写书,不再用蔡侯纸了!
倒是造纸的工艺,他今日去工坊,几乎是一看便知,当然,这与他所学很杂有关,虽然有些细节还不太明白,但与蔡侯纸的制造过程其实大同小异。
回来的路上,他也听黄琮和自家夫人说了,说选的是今年的新竹,比较嫩,容易抽取其中的纤维……好吧,这是一个新词,但不妨碍他理解。自家闺女说,其实纸张的主要成分,便是这些细嫩的纤维。
原材料便宜,只花费些人工与时间,这是一门利润巨大的生意。光是他手中这些纸张拿出去,便可得千金之利。
但,这纸到底是阿楚做的,还是得问下阿楚的意见才行啊。
……
黄月英醒的时候,日头已经有些偏西,她还听见了前院中不断有人说谢过夫人这些话,想来,便是今日下工时间到了。
于是起身,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床上的,被子盖得好好的,鞋子也脱了,就是头发有些乱。
这段时间以来,她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稳。一是生怕露出破绽被瞧出端倪,二是的确还不习惯来到这个时代。却是没有想到,今天在见到了老父亲以后,睡了这么安稳的一觉。到底,还是原主放心了才对。
内心感叹一下,可人有三急,她不得不加快了动作,她知道老父亲带回来的纸肯定是会在书房的,于是便往书房跑去,见着架子上挂着的写好字的纸,看着也不是什么作品,便直接撕了一半,往外跑去。
“阿楚!”黄承彦刚从前厅走向书房,见自家闺女醒了,笑呵呵的刚想问点东西,却见架子上的纸被撕拉了一半,脸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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