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一边笑,一边给自己也倒上茶水。
“雒阳出什么事了?”刘表泯着茶,淡淡笑道。
司马防愣了一下:“兄这是……盼着雒阳出事呢?”
刘表轻轻地吹着热茶汤,道:“老夫是那种人么?不过劳动你一个朝中重臣,大老远的亲自从雒阳到蜀中一遭,千里迢迢的,肯定不是过来慰问一下我这个老废物这么简单……况且我早已不问世事,只是一心布学,若非是泼天的大事,朝廷不会派人来寻我的。”
司马防称赞道:“公昔日曾为一方雄主,今虽致仕,但这心中清明依旧的很啊,还说自己老了。你看看你比朝中的那些年轻后辈可是机敏多了。”
刘表叹口气,道:“离吃小食的时辰还早,建公不妨说说你此来的目地,稍后我在为你置酒接风如何?”
司马防道:“怕是景升听我言后,这酒就喝不下了。”
……
司马防大概跟刘表说了不下一个时辰。
而这一个时辰中,刘表的脸色始终是沉着的。
少时,待司马防说完之后,就见刘表缓缓地站起身来,朝着雒阳所在的方向,长长跪拜下去,行叩拜大礼。
司马防站起身,双手放在身前,矗立一旁低头不语。
少时,刘表叩拜完毕,司马防急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
“陛下年幼,屡遭磨难……唉,本以为长大些,亲了政,就苦尽甘来了,哪曾想却,唉!……陛下真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啊。”
刘表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悲切地哭泣。
“唉,景升兄节哀,陛下大丧,举国皆殇,您身为宗亲,更是汉室栋梁,切记照顾好身体,莫要哀働过甚才是。”
刘表苦涩地点头抽噎。
“国不可一日无君,雒阳现在如何了?”
司马防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可咱雒阳现在是日日无君啊,防今日来此,就是奉太师之命,来与景升兄商讨这件大事,这事关天下苍生啊。”
刘表苦笑道:“老夫目下不过是一乡野之人,这立帝的事,又与我何干呢?”
司马防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封缣帛,恭敬地递送到了刘表的面前。
“这是?”
“这是太师给景升兄写的信。”
刘表一听是刘虞的信,表情略显凝重。
他犹豫了一会,才伸手将那缣帛打开。
信中的内容,致令刘表的表情变得极为怪异。
兴奋,惶恐,瘟怒,无奈……各种各样的情绪此刻仿佛都汇集在了刘表的脸上,让他略显苍老的面容此刻成了一个怪异的集合体,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少时,却见他缓缓地放下了缣帛,但却没有说话。
司马防见状,急道:“景升兄,太师之意,你也看明白了吧?纵观天下诸多宗亲,有能力挽救此危局者,非刘益州莫属,只是这血脉……”
“唉,说实话,刘伯安的意思,我懂,他的想法也没错……要继大位,需过继庙堂,这点也在理,老夫能拎得清轻重缓急。”
司马防见刘表这么说,随即不说话了。
“景升兄明白就好。”
刘表长叹口气,道:“就是多少有些感伤啊,自家儿子,养到如今却不是自己的了。”
司马防叹息道:“景升兄,你得想明白,虽名义上不是自家这一脉的子嗣了,但血脉扔在,百年之后虽不能进自家庙堂,却可高居大汉宗庙之内!何其荣焉?况且此举也是为了大汉天下,皮之不存,毛将安傅?家终归是大不过国的。”
刘表点点头,道:“大是大非的道理,老夫还是能够看清的……这样,我亲自写一封信与伯瑜,他看了我的信之后,自然明白。”
司马防忙道:“如此最好,最好!”
刘表站起身,道声‘建公稍候。’
随即他就转身进了屋内。
司马防也不着急,只是在院内转悠,观看这刘表平日里的教书之地。
很简单,很平常,很淡雅,毫不奢华。
司马防啧吧啧吧嘴,暗道:“这老头倒是真看开了。”
房间内,刘表磨好了墨,执笔在简牍上方要落下……
不知为何,脑海中一下子又浮现出了刘琦小时候,和自己一同照顾陈氏的画面。
他愣了片刻后,随后自嘲地笑了。
“入哪家宗庙?呵呵,又有何妨,吾儿若真能得大位,这岂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孩儿他娘,你在天之灵可看到了……咱们的儿子,要当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