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不再看毛玠,而是转头看向夏侯惇,一字一顿地道:“元让兄,只要你当着我满帐诸将的面,主动承认——你沛国夏侯中人,比襄阳蔡氏中人,要低贱十万石粮草,刘某人立刻答应曹孟德的提议,用你和十万石的粮草作为交换。”
蒯越此时已经领回到了刘琦的意思,遂附和道:“我荆州地大物博,粮草丰腴,还真不差这区区十万石的粮食……用这十万石的粮草,以彰显蔡将军的高贵,倒也是值得。”
话音落时,便听满帐诸将皆是哈哈哈大笑。
“夏侯元让,你还是快答应了吧!”
“将军金口一开,从此襄阳蔡氏的声名定可传播于天下!”
“夏侯族中人,比蔡氏中人差了整整十万石啊。”
“传于后世,倒也是一段佳话。”
夏侯惇的脸色忽红忽白,在荆州诸将的嘲弄中紧紧地攥紧了双拳,看刘琦的样子,他绝不是信口雌黄,胡乱跟自己说的。
只要自己点一下头,刘琦必然会答应用加十万石粮草的条件,用自己去换蔡瑁。
但是,这个头,自己真的能点么?
帐内一众荆州将领的嘲笑声,如同针扎一般的刺进了夏侯惇的心中。
同时,他心中也跳出了对曹操的一丝不满。
同样是战俘,为何孟德就非要抬价交换?
此时此刻,夏侯惇若是急于换俘,出言响应刘琦……
性命是保住了,十万石粮草曹操也得到了。
但是,他夏侯惇日后定然贻笑于天下,成为他人口中所言的“不值十万石的族将”。
这个年代,对于一些人来讲,名声和脸面是很重要的。
夏侯惇虽然战绩不佳,但他却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
当年有人侮辱他的老师,他努而杀之,如今行军打仗,在所有宗族战将之中,他是唯一一个打仗还要带着兵书,时时刻刻要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儒将风度的人……
种种迹象都表明,刚烈哥很要脸。
要他承认他自己比蔡瑁便宜十万石,那还不如让刘琦直接撕了刚烈哥的票。
毛玠在一旁气的直咬牙。
他自然明白,曹操不可能是故意贬低夏侯惇的意思,但偏偏经过刘琦一诠释,这子虚乌有的事儿,反倒是被刘琦给坐实了。
他急忙转头,在荆州诸将的嘲笑声中对夏侯惇道:“元让,你是曹骠骑的同族之人,自然是了解曹骠骑的为人的,他此番交换人质,不可能有可以折辱你的意思!”
夏侯惇沉默了良久之后,突然对毛玠长长作揖,道:“孟德与我,乃是同宗至交,他是什么样的人,某家自然清楚,以孟德的为人,自然不会羞辱与我,只是此事虽然无心,但若真是做成,则势必有辱某之名望……被敌军所擒,某家已经羞愧无地,深感无颜再见孟德,还请孝先回告孟德,这一次是某家对不住他,若当真以此条件来进行换质,某在换质之前,也必然自缢于军中,以死以报孟德之情。”
毛玠听了这话,心中是既怒且惊,另外还带着几分对曹操的羞愧。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趟差事居然就这样被自己给办砸了!
若是砸在对方的智谋之士和舌辩之士手中还好,可如今却偏偏是砸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可若说人家夏侯惇有什么过错么?
夏侯惇没什么过错,他只是想要一份尊严而已。
为将者,若是没有尊严,那又如何管理三军,日后若是主管一郡,又如何管理下辖黔首黎民?
毛玠转头看向刘琦,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的表情忽红忽白,似是恼极了此人。
但偏偏,刘琦做的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能是说,他剑走偏锋,偏偏用了一些自己想不到的办法!
真是前无古人。
“久闻刘使君智计无双,今日一见,真是令人大感佩服,毛某甘拜下风……今日之事,某回营之后,当向曹骠骑悉数转达,至于如何交换战俘,还请刘使君静候消息。”
刘琦摇了摇头,道:“我时间多得很,刘某在此静等曹公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