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轩紧握伞柄的手心已然湿漉,她撑着伞,又向花慕容走近了两步,然后看着花慕容继续说道:“我虽然会不断梦到她,可是两年之后有一日,午夜梦回,月朗星稀,我望着空落落的房门口,才真的明白,水云笺她已经死了,她真的不在这个世间了,她不会再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她的声音依旧很凉,带着彻骨的寒意,从伞下传来,随风散在秣马山山坳。她站得离花慕容很近,可是花慕容却突然觉得,她离得很远很远。
秋日的锦城天寒落雪,秣马山武林大会中此刻正金鼓齐鸣,刀光剑影,一对一的比武进行的如火如荼。
丐帮莫阳子的打狗棒正与点苍宫宫心月手中的长鞭缠绕在一起;赦日坊的苏朝影正打掉紫衣谷谷主赤练紫手中的剑;万绣阁姬辰秀正巧将手中的银针射在旗宗堂苗大头的胳膊上;鸢红泪正在逐步破解点苍宫封少城的梦心诀;少林方丈悟济与武当道长丘道陵正打得难分难解。
除了这些江湖上名字响当当的门派之外,许多分会场中,一些不入流的小门派人物也有不少来此切磋,想要一展武艺的。他们之中有的是偷学武功,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由于内力不纯,一招一式非常像黄鼠狼给鸡拜年;有的是修习家传武学,由于心法不熟又缺乏指导,在比武当场走火入魔之后哭着认爹喊娘;有的是拜到了不知道什么隐居避世的世外高人门下,武功套路犹如天外飞猪,打到急眼的时候,拳脚相加,深入贯彻无招胜有招,学小流氓打架的也不在少数。
虽说是点到即止的比武,但是刀剑无眼,拳脚暴捶,比武台上总免不了要挂彩流血。在这种切磋武艺、比试排名的武林大会上,虽然规定不许夺人性命,但是比试到了白热化,缺胳膊少腿落下残疾,却是实在常见。
天气寒冷,那些为在武林盛会上扬名立万而刀剑相向的江湖客,现在也早已穿上了御寒的棉衣。
而举办武林大会的袖花阁阁主花慕容,此刻正披着雪白的狐裘斗篷,伫立在宁静的天地间。
在山峦湖畔纷扬的大雪中,站在他面前的女子,却依旧穿着昨日那般单薄的红色纱衣。
寒风萧瑟,落雪中水云轩安静地撑着伞,她鼻梁上红色的朱砂痣纤细而微小,如飘落大雪中一纵即逝的针芒。
“于五年前的旧事,我一剑杀了花家嫡子,一把火毁了袖花阁,我也算是报了水家的仇,这样的结果对我而言,很好,不是么?那么花阁主,你呢,一夕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你娶了不过十日的妻子,你的同胞弟弟花慕颜,你的妹妹花千放,这五年来,你可曾觉得心痛?”
红色的衣袍在风中肆虐飘扬,白色的斗篷在风中烈烈作响。
风雪中传来花慕容坚毅的话语声:“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这世界已然没有可以牵制我的人,对我这样的人来说,亦是很好。”
“我昨日杀那二人,也只是希望,花阁主能够记得我的妹妹。我知昨日是我太贪心,为了你与我妹妹有名无实的婚姻你五年未娶,我已然心满意足。你是花府嫡长子,袖花阁阁主,锦城的王,忘了她吧。”
花慕容望着面前与水云笺一模一样的一张脸旁,望着她明若秋水的一双眼眸,缓缓道:“水姑娘,你可知道,这世间最无期无尽的囚禁,就是动情。”
风吹起水云轩额前的发,水云轩明眸星动,她扬起伞抬头望着天空:“日子还得过下去,不是么?但求心安,心安便好。”
许久,水云轩收回了眼眸,转身朝着插在水云笺墓前的喋血剑走去,她别过头对身后的花慕容道:“随遇而安,流在江湖里的血就没有那样触目惊心。这江湖,就是无关痛痒的江湖。”
< 更新更快 就在笔趣网 www.biquw.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