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笺想起那日在倚红楼中众歌舞妓嗤笑奚落她时的场景,那日舞女很多,并不见苏年年。像苏年年这样的人,是断然不会因为女人的嫉妒心一厢情愿地跑来名不正言不顺的指责对方一番的。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苏姑娘,你好不知礼数,你在我大婚之日跑来与我谈论别的男人么?”云笺敛了笑意:“且不论你怎么进的袖花阁,你应该知道不是谁都能进得了袖花阁的。江湖之人仰慕你,慕公子容你,但是这里掌事的是阁主,阁主的手段你是知晓的,你在阁主的心里几斤几两心知肚明,快给我滚,否则我让你有命进得来没命出得去。”
烛火跳跃映着苏年年轻扬的眼尾,她面色一凛:“水云笺,总有一天你会为你所做付出代价!”
云笺起身已经做出送客的姿态,朝那倾国倾城的身姿淡淡道:“静候佳音。”
子时将近,花无颜踏进纳锦殿时,一身喜服的云笺正在那紫檀书案上作画题辞。
云笺看着一袭红衣的他走进来,看着他走过来看她作画,看着他取了酒转身走回客座,看着他不言一语不置可否自斟自饮,一杯接一杯,一坛又一坛。
纳锦殿中红烛静静的燃着,过了不知多久,花无颜冷冷开口道:“今夜可真热闹啊,袖花阁阁主的洞房,所到贵客皆可过来一睹真容。还好新郎是最后进来的,否则撞上就不太好了。夫人,你还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能。”
云笺作画的手蓦地一顿。
“苗家,叶家,花家,我还真忘了还有一个水家。水云笺,你以为你当日倚红楼一曲就能蛊惑于我,你和叶熙下得那一局破棋,也就是骗骗慕颜。别以为你与慕颜那些事我不知道。你以为你与叶熙在倚红楼唱那一出戏慕颜会看不出?他只是不似我做事这般狠辣决绝。”
云笺心下冷笑,你们不愧是青梅竹马的花家嫡长次子,连说的话都是一样。她面上莞尔一笑道:“阁主倒是知晓自己多狠辣多决绝,果真有自知之明。阁主既是已早就洞悉一切,十年来为何不杀我?”
“身为阁主执掌锦城,这些算不了什么,包括我今日娶你为妻。本尊自认锦城非无颜不能治,何况这些年来我不曾把水家放在眼里,水家已毁,你们这些人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云笺,我在等你走投无路,像十年前大火中的水家一样,走投无路。”
云笺无声地扣紧了袖子里双手,指甲几乎要扣进皮肉里去。
她走到窗边,伸手一把将窗推开,冷夜无星,素锦山上的映山红早已凋零殆尽。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云笺火红的嫁衣上,云笺望着那一轮皎洁的月问身后之人:“今日你我大婚,有一事我想问,花阁主当日默许慕颜杀苗柏苍可是为我?”
“只是因你,不是为你。”
云笺回头反唇相讥:“商贾不入袖花阁,倒是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阁主现又如此自诩,自然是欲盖弥彰罢了。花无颜,你就真的那么想要这天下么?”
花无颜望着窗外夜幕下的锦城道:“我的江山,便是这三千里的锦城。”
云笺冷笑:“阁主娶我无非是不想让我继续蛊惑慕颜,难道阁主就断定这样做慕颜便不爱云笺了么?”
花无颜逼近云笺,把云笺禁锢在窗边,他望进云笺的眼睛,冷冷道:“水云笺,叶熙已经爬到我身边的位置上了,你还在等什么?等我爱你,还是等我恨你,还是等我溺死在爱你的恨里?”
云笺冷哼一声道:“花无颜,若不是当年你设计害我全家,我水云笺生生世世又与你何干?就算时至今日婚事至此,花无颜,你的爱恨,又几时与我有关?”
花无颜却不再做声,默默坐回桌前,自己斟酒喝起来,一杯接着一杯,直到不省人事。
红烛尽,残影翩然。月影憧憧,烟火几重。
云笺默默掰开叶熙给她的簪子,捻开藏于簪子内的纸卷,上面写着:“是亦彼也,彼亦是也。彼亦一是非,此亦一是非。”
她把纸卷揉碎在手里,望着醉卧桌前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既然一切你都已明了,又为何要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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