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滞了十多日的鄂州之议,终于在今日有了新的进展。
当朝右相亲自做出决断,遣使前往江南,召吏部代侍郎唐宁回京问罪。
六部归尚书省管辖,当朝能做出这个决定的,除了陛下之外,就是冯王两位丞相。
然而这个命令还没有出京,就被宫里的一道旨意拦下。
陛下亲自下旨,否定了冯相的决议,特使还未走到城门口,又被紧急召回。
此事一出,满京哗然。
皇帝与丞相,虽是主臣的关系,却也相互制约,陛下的很多政令,会遭到丞相反对,而丞相不需要请示陛下的决定,一般不会是什么大事,陛下很少会明旨反对。
这一道旨意,则是使得君臣二人彻底的站在了对立面。
冯相在朝多年,江南一派,有不少官员都追随在他的左右,他一人站在陛下的对立面,便是一群人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
这样的情况多年来屡见不鲜,君臣在金殿之上争的脸红脖子粗的情形也有不少,冯相甚至数次以辞官为威胁……
当然,即便是君臣的政见不同,争执颇多,这么多年下来,冯相依旧是冯相,皇帝如果因为这些事情就罢免丞相,在史书上必定留不下什么好话。
嗅觉敏锐者,已经感受到了京中弥漫着的不寻常的气息,许多官员甚至已经预见到明日早朝之上,君臣争锋相对的情形。
尚书省。
吏部有吏部的规矩,吏部考课官员,只有考课之权,至于考课合不合格,如何处置,吏部自有决定。
一个吏部代侍郎,没有捉拿一州刺史,押送回京的资格,这是僭越,僭越同样是官场大忌。
尚书省召回唐宁的决议合情合理,陛下的举动反而有些过分袒护。
冯相面色难看至极,召唐宁回京的命令被陛下驳回,这是自他担任丞相以来,陛下第一次不分缘由的反对他合情合理的决定。
而这,仅仅是为了一个争议颇多的吏部代侍郎……
他望向窗外,说道:“左骁卫中郎将,吏部代侍郎……,此人,已经具备一个宠臣佞臣的雏形了,这是朝堂大乱,天下大乱的前兆……”
吏科给事中看着冯相,心知陛下的举动,反倒更加坚定了冯相除掉唐宁的决定。
太后看着他,说道:“陛下似乎很喜欢姓唐的那小家伙。”
陈皇丝毫不避讳的说道:“朕托付给他的事情,他很少让朕失望,一开始,朕就是将他当良相培养的,这两年他行走六部,做出了桩桩件件大事,也证明朕的眼光没有错。”
太后看着他,问道:“这次鄂州的事情,也是他弄出来的吧?”
陈皇点了点头,说道:“江南出了些事情,朕让他去瞧瞧,不知道鄂州官员和这件事情有没有联系,竟让他如此大动干戈……”
他和太后走出御花园,有一名宦官等在御花园外,小声说道:“陛下,唐大人派人押送的鄂州犯官,刚才已经抵京了。”
陈皇问道:“回来了?”
那小宦官点了点头,说道:“唐大人派回来的使者,已经在御书房门口等着了。”
片刻后,陈皇走进御书房,看着下方一人,问道:“和朕好好说说,鄂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利刃小队长单膝跪地,说道:“回禀陛下,唐大人奉圣命考课江南,至鄂州时,发现鄂州地方官员侵吞矿税多年,又有官商勾结,在商税上弄虚作假,唐大人还查明,鄂州地方官员胆大包天,曾经谋害朝廷命官,人证物证俱全……”
随着他的讲述,陈皇的面色越来越沉。
他知道江南官员大胆,却也不知道他们竟然大胆到了这种地步,居然明明张胆的谋害前往江南调查的京官……
利刃小队长还在继续汇报:“唐大人将包括鄂州刺史在内的数名犯官拿下,查抄了他们的家产,又命鄂州商人补交所欠税银,共计白银三百一十二万七千两,另有珍奇珠宝不知价值几何,已经全都运至京师,交由陛下处置……”
“哼,一个小小的鄂州,居然能有三……”陈皇话未说完,表情一滞,猛地望向他,“你说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