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皇背着手看着他们二人,说道:“还没到放衙时间,你们两个就在翰林院中下起了棋,倒是有几分闲情逸致。”
方才开口的官员抬起头时,看到站在对面的身影,整个人便如同被雷霆击中。
他双腿不觉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臣,臣不知是陛下,陛下恕罪,恕罪!”
那位持白棋的郑大人也早已心肝发颤,回过头,连看也不敢看,同样噗通一声跪倒,高声道:“陛下恕罪!”
“来人,把这两个玩忽职守的家伙带出去,各打二十大板。”想到自己批阅奏章批阅的头疼,这些家伙居然闲到有兴致下棋,陈皇沉着脸,望向其中一人时,又补充道:“观棋不语真君子……,给这位真君子再加十板!”
两名翰林院官员被捂着嘴拖出去了,少女看着陈皇,叹息道:“父皇,翰林院在宫里面,他们都如此的懈怠偷懒,外面的衙门,还不知道松散成什么样子呢!”
陈皇有些生气的走出门,说道:“去下一间!”
他挥退了大多数宦官,只带了两人,每走进一间值房,值房之内便是一阵人仰马翻。
翰林院的值房内,有喝茶的,有下棋的,闲聊的,当然也有真正忙于事务的,后者大都是今年的新晋进士,陈皇命人拖出去几人之后,闹出的动静,便已经使得整个翰林院知晓了。
翰林学士快步走出来,惊恐道:“翰林学士周博参见陛下!”
陈皇看着他,沉声道:“周学士,你让朕很失望!”
周学士心中咯噔一下,立刻道:“臣管教下属无方,请陛下责罚!”
陈皇看了他一眼,说道:“把你们翰林院的官员都召集起来!”
那少女脸上露出遗憾之色,应该早早的打听好那唐宁的值房,一进翰林院便冲进去,此刻让他得了消息,多半是要免了一顿板子。
不多时,翰林院的所有官员就全都被聚集在了院子里。
周学士看了看,问道:“所有人都到齐了吗?”
一名翰林修撰道:“唐修撰好像还在值房。”
周学士怔了怔,不明白有什么事情比陛下召见还要重要,立刻问道:“他在值房干什么?”
那官员老实的回答道:“下官,下官出来的时候,唐修撰正在睡觉。”
少女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脸上就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
唐宁之前从来没有想过,翰林院的生活居然这么无聊。
除了看书就是抄书,清一色的男人,连个养眼的女孩子都没有,他终于有些理解,方哲为什么在这里一睡就是十四年。
包括翰林学士在内,翰林院诸位官员都微微摇头。
这么厚的书籍,莫说是刚刚入职的翰林修撰,便是他们,也记不清这每一卷都讲了什么,这些书籍,只作为了解之用,公主此举,明显是强人所难了。
唐宁回忆片刻,说道:“此书第三十卷,讲的是地理志。”
“你说是地理志就是地理志?”少女耸了耸鼻子,一边翻书,一边说道:“你要是说错了,就是欺君,父皇会打你板子……”
她翻着翻着,脸色就变了,看了唐宁一眼,不服气道:“知道地理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知道第三十五卷是什么吗?”
唐宁道:“第三十五卷讲的是礼乐。”
少女怔了怔,又翻了几页,不服气道:“第四十卷!”
唐宁淡然道:“第四十卷,讲天文。”
少女生气的双手叉腰,问道:“天文都讲了什么?”
翰林学士面色稍缓,翰林院今天在陛下面前丢脸可是丢大了,辛亏还有唐修撰帮他们挽回脸面,原以为他只是随意翻了翻那些书敷衍自己,如今看来,他居然连这些都记住了。
陈皇看着她,说道:“蔓儿,够了,不要胡闹。”
“昔者,尧命羲、和,出纳日月,考星中以正四时。至舜,则曰“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而已……,至汉以后,表测景晷,以正地中,分列境界,上当星次,皆略依古。”唐宁看着那少女,问道:“天文历法之变制,十分繁琐,公主还要再听下去吗?”
“谁要听下去!”少女气愤的看了他一眼,站在陈皇身边。
翰林学士轻笑一声,上前说道:“唐修撰博闻强记,真是令本官佩服,不过,这些书籍,只是涉猎之用,唐修撰不用记得这么详细,也无须太过费神。”
唐宁拱手道:“无论是天文还是地理,多记一些,总是没有坏处。”
翰林学士叹道:“本官现在终于明白,唐修撰为何能够三元及第,厚积当能薄发,学识渊博至此,科举考题于你,便如探囊取物。”
唐宁笑道:“学士大人谬赞……”
陈皇笑看着他,说道:“周学士说得对,人之精力有限,你无需事事费神。”
唐宁拱手道:“臣受教。”
少女站在面带笑容的陈皇身旁,暗啐一口,这次能逃得了板子,算他走运,下次他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不过他桌上的那一卷,她都期盼了好几天了,市面上明明还没有开售,他是从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