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是不耐烦了?”任婉华终于收了笑,抬起眼看着千瑶,接着道:“要不我去太太那说一声,让你别揽这活了,到底这府里也不是只你一个人会这个!”
千瑶对上任婉华的目光,眼里毫无惧意,微一抬下巴就道:“姑娘失忆了,想是也忘了,太太掌管任府十多年,又向来疼爱姑娘,所以姑娘的事,一直以来都太太是最上心的。这几日里,姑娘到底学得如何,以为太太心里会没个底吗?我劝姑娘还是静下心来,先将这手里的活儿学会了再说话的好!”
“你——”任婉华气结,手心握了握,忽然就站了起来指着千瑶怒道:“你不过是个丫鬟,怎么敢用这么跟我说话!”只是她道出这句话的时候,总透着几分心虚,所以那气势,比她自己想象的要弱上几分。不过这番动静,倒是惊动了将侯在外头的翡翠等人,几个丫鬟瞧了瞧,忙就往里走了进来。
千瑶冷肃着脸,瞥了有些气急败坏的任婉华一眼,忽然间觉得非常开心。她根本就不惧任婉华拿身份来压她,因为她打从心眼里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冒牌货,所以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她都带着明显的蔑视。而且她天生就是个恃强凌弱者,自然可以抵抗别人对她的欺凌,至于任婉华的道行,在她眼里,根本就不经看。有些东西,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赋予自身,随着年岁的增长,变成灵魂的一部分,这根本不是短时间内能模仿得来的。
“姑娘觉得我该怎样跟姑娘说话才对?如今姑娘是在跟我学习女红,我倾尽精力在教,并指出姑娘的不足,何错之有?”她依旧那么慢条斯理地说话,且一句就将任婉华给噎得说不出话来。完后轻轻搁下手中的花绷子,接着道:“姑娘要真觉得委屈,学不下去了,去跟太太说一声也行,只要太太发话了,姑娘自然就可以不用学这些东西。”
莫说任婉华不愿学,就是她也是不愿教的。但是几日下来,她发现,现在的任婉华根本不是学这些东西的料。她或许很会装表面样子,会收敛脾气,会装出温和的样子,会假意体恤下人,但刺绣这个活,却不是装装就能学得会的,那是需要无尽的耐心,一点一点地琢磨,练习,才能学有所成。
当年金氏就是为了磨练她的性子,所以在这上面对她的要求极为严格,而她向来是个要强的,因此没少下过苦功夫。再者,任婉欣和任婉璐的女红功底亦都不错,她又是任府的嫡出长女,自然不能落在后面。
以前,或许身边的人看到的多是她的张扬,任性和跋扈,但金氏却很清楚,她这个闺女那率直的性子下面,是桀骜不驯,坚毅不拔的品性。她的骨血里藏着百折不屈的勇气,那是金氏很早以前,就已经缺失了的东西。故而作为一个母亲,当她在女儿身上看到这些东西后,自然是会给予无尽的宠爱。只是,作为一个在这深宅大院生活了几十年的妇人,她心里亦很清楚,这样的品性,对于自身来说,是个潜在的危险。
任婉华看着即便是在这个时候,那看着自己的眼神里依旧带着蔑视的千瑶,气得僵在那。千月一瞅这情形,忙上前打圆场:“姑娘必是累了,还是歇一歇,喝口茶再学吧。千瑶也是,这么着急做什么,到底这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得会的不是。”
“这话,你跟太太说去。”千瑶瞥了千月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
任婉华深吸了口气,然后似屈服地说道:“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下午再学。”
千瑶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针线,站起来道:“那我下午再来,还有,提醒姑娘一句,明儿就该拿一副姑娘绣的东西给太太看了,还望姑娘多上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