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修面不改色道：“大师兄见谅。我知道事关小师兄，所以忍不住心急一些。”

“也是我偶然听到这村里的村民们的议论声，想来应是相生那天夜里现出魔体，吓着了他们吧。”封川斟酌了半晌，才缓缓道。

封川总还是关心他这不让人省心的二师弟的，他为魔修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可现在倒好，怕是整个宁村的村民都知道了，若是让有心人利用了去。怕是会直接伤害到游相生。

捋了捋自己的思绪，薛修一边走，一边道：“我也不清楚为何会突然出现魔体，那时我与忘愁大师尚在抵御鬼主的攻势，小师兄出去追一个妖修。我让宁尘去追他，却不料反倒害了宁尘。我并不知他们在山林中发生了什么，只是当他再出现时，便是那副模样了。”

“忘愁大师同我说过，小师兄的魔体源自他手中的赤阳。而赤阳的前身，正是须弥宗上镇压着的魔龙骨。”

封川的脚步微顿，目露惊异：“须弥宗龙骨失落的事情，我曾听掌门师叔提起过。可魔体，又与成了武器的龙骨有何关联？”

沉默了片刻，薛修叹息一声，道：“先前偶然在小师兄陷入心魔幻境时与他共情了，才得以知道。他当年是被魔族抓走了，受尽了折磨。内丹与经脉尽毁，后来双腿筋骨尽碎。”

言至最后，薛修向来平稳的声音，也不可遏制地带上了一丝微颤。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喘不过气来。共情时受到的痛苦依旧可以清晰地从身体上回忆起来。

“小师兄曾与我们说过，是一位前辈出手相救才得以存活至今。他如今能够完好无缺地回到我们身边，想来是那前辈以龙骨为脉，赋予了他全新的骨肉。”

封川听着他缓声的叙述，步伐也随着他停了下来。垂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心低不知为何有些沉重，这些都是游相生不愿意告诉他们的。倘若不是薛修的共情，谁也不可能从他的嘴里撬出点什么来。

这傻小子从小都如此，不管在外面受了什么样的委屈，总是咬着牙不吭声。况且薛修的共情也不过那短短的一小段时间罢了，要知道，游相生一走可就是一百多年。

除了薛修所见到的那些，还有着怎样的苦难曾经追在他身后？

封川心底莫名悲痛，意识却相当清醒，他不由得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们……为什么要独独抓走相生？”

薛修摇了摇头，他的共情并不完整。因此也没法知道，那些人为何要单独抓走游相生不可。师兄弟二人一时陷入沉默，但却忽然明了一件事——游相生也许知道些什么宗内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却是薛修与封川不知道的。

“也许掌门师叔会知道。”薛修想起当初他与游相生从北辕城归来后，掌门师叔单独留下游相生，也不知两人后来说了些什么话。

“他会说吗？”封川道。

“我们从未问过，又怎知他不会说呢？”

封川不语，只点了点头。想来也是赞同薛修话中的意思。

言于此，师兄弟二人继续向镇邪山走去。这时辰是晌午，下了一早的雪终于也是停下了，难得露面的阳光，这会儿也从阴云后露出了头。洒在人的身上，有些暖洋洋的。

“说起来，大师兄认识忘愁大师吗？”薛修想起他们相见时，封川说的是许久不见。

“倒也不算是认识，只不过是在三十年前见过他一面。那时青萍宗上来了几位须弥宗的大师，其中便有他的身影。”封川回忆片刻，又继续道：“那时恰巧你在闭关，所以没有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