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在长宁宫外揖了一天一夜。
而晏清殿内的灯火,也亮了一天一夜。
两者的意思都很明白。
王贲:大王您若不允我去河内郡,我便在此长揖不起!
陈胜:允你去河内是不可能允的,你要耗我陪着你耗就是!
王贲做足了臣子的姿态。
而陈胜也给足了王贲脸面。
猜得到内情的,无论是赞同王贲去河内郡的,还是不赞同王贲去河内郡的,都无话可说!
白昼很快过去。
夜晚再度降临。
在晏清殿上端坐了一天一夜的陈胜,眉眼中依然看不见丝毫疲态,闲适的捧着韩非新近口述而成的着作《公义论,悠然自得的阅读着,时不时还提会提笔记录观后感。
自大汉的司法体系渐渐成型之后,韩非在朝堂之中的存在感便越来越低的。
而且他的存在感降低,还并非是出于陈胜的授意。
而是他自己主动为之。
就连平日里的晏清殿朝会,他都以身体抱恙为故,已经有数月未曾参会。
朝中新近提拔起来的一些文臣武将,至今都没见过韩非这位名震九州的大汉右相!
然而陈胜却知道,该韩非做的事,他一件都没拉下……
韩非无疑是懂陈胜的。
他知道陈胜的野心究竟有多大!
也知道陈胜的野心到底有多难!
一统九州难吗?
无疑是难的。
然而在陈胜的通盘谋划之中,一统九州连他谋划的中期进度都没到……
陈胜也无疑是懂韩非的。
他知道韩非为什么主动削弱自己的影响力。
也知道韩非为什么连晏清殿朝会都不参加。
因为律法,是不应该掺杂个人意志在内的。
当大汉境内连大字都不识的一个的乡野村夫,都能随口诌出“天子犯法与宿命同罪”这样的法家核心精义之时。
韩非这位构建大汉律法体系的法家领袖,反倒成了大汉律法最致命的弱点!
有的时候,活人不一定比死者有优势。
死者的人生已经划伤了句号,既然可以用无数种说法去解释他的生平,也可以将世间上所有的美好品德都冠诸于他的身上。
而活人还拥有自己的意志,还可能会犯错……
韩非,在努力将自己活成一个活死人。
以期,能最大限度的为他陈胜的谋划贡献自己的力量。
陈胜记得,有人说过,九州有他,九州之幸!
陈胜反倒觉得,大汉有韩非,才是大汉之幸!
他做好书签,合上手中的《公义论,抬眼望向大殿之外,轻笑道:“长姐,来了就进来吧。”
话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回荡了许久。
陈月的身影才终于出现在大殿门口。
她穿着一袭青冥色的儒裙,素面朝天的清秀面颊涨的通红,双手见还托着一只烤制得油光满面的兔子。
她像以往一样如同男儿家一般大步走进殿内,但步履僵硬却僵硬得仿佛两条腿都打着石膏:“臣女陈月,拜见大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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