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
吕政又嗤笑了一声:“还真是没有惊喜、没有改变啊……”
这一次,他的笑声里不再有笑意。
只有深深的失望、哀叹之意。
好一会儿,吕政才收拾好心绪,瞥了一眼帐下仍弯着腰的赵佗,轻声道:“起来吧。”
“唯!”
赵佗起身,继续拿起剔骨刀料理斑斓大虫。
吕政道:“昨夜探马来报,青州黄巾逆贼押送粮秣、整顿兵马,犯吾兖州之意已再无遮掩,吾料想,十日之内,贼首宋义必将领军西南下,依你之见,我等该作何应对?”
听他说起正事,赵佗反倒微微松了一口气。
“回主上,末将这几日也一直在思虑此事,以末将拙见,我军绝不能据土死守,当主动出击、以攻代守!”
他没提双方力量对比。
却是这个差距摆出来,有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青州黄巾聚兵四十万,而他们加上十万民夫也只得十五万人。
更重要的是。
眼下兖州三面皆处于黄巾军的包围之下。
就像是一座房子,三面墙壁都已经垮塌了,他们挡得住一面墙,挡不住第二面……无论放了那一路黄巾军入兖州,他们苦苦支撑的局面,都轰然崩塌了!
吕政击掌道:“你之见,与朕不谋而合!”
他缓缓起身,步入案台前,用一柄割肉小刀挑起一大块带血的红肉送入口中,大口咀嚼:“据土而守、人土皆失,以守待攻、人土皆存!”
他话还没说完。
一衣衫不整的花衣裳女子,就扒开他,捂着脸从里屋冲了出来,一阵风的朝着院门外冲去。
中年男子双眼放光的盯着远去女子的屁股看了许久,直到人都不见了,他才回过头来,冲穿着衣衫出门来的黑门大汉“嘿嘿”的笑道:“哪家的?”
黑面大汉被他打搅了好事,却既不恼也不觉得羞,和他一般无二的“嘿嘿”笑道:“王秧子家的。”
“可以啊你!”
中年男子锤了他的胸膛一拳:“乃公每每有好事,都想得起你崽子,你崽子吃肉的时候,却想不起乃公!”
“嘿嘿嘿……”
黑面大汉满脸淫笑的拱手道:“下次一定叫上二哥、叫上二哥!”
“滚犊子吧你!”
中年男子没好气儿的笑道:“乃公才不与你做连襟……去,把狗烹了,再将蛇做羹,咱吃两碗。”
“得嘞!”
黑面大汉熟练无比的从他手里接过黄狗的草绳和无头花蛇,末了还看着无头花蛇“啧啧”称奇道:“二哥,哪来的这好东西?这时节,已不多见了。”
眼下已是寒露之后,山中已经鲜少再见到这类长蛇的踪迹。
中年男人没好气儿道:“雍齿那狗贼戏耍乃公给的……他们今日又进山围猎了。”
黑脸大汉羡慕的“啧”了好几声,才道:“有钱人,真好!”
“去去去,先烹狗,稍后再废话!”
中年男子无精打采的坐到院中的柴垛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黑脸大汉看了他一眼,弯腰轻轻抚了抚黄狗的头顶。
大黄狗讨好的舔了舔他的手掌。
然后只听到“咔吧”的一声,大黄狗的脖子就被他轻轻松松的徒手拧断了。
杀狗有很多种方式。
这只是他偷懒的一种方式。
他熟练的找来屠宰工具,将黄狗挂起来剥皮。
“二哥,你也莫要太过忧虑,要我说啊,徐州那些黄巾贼,也不一定敢来咱们兖州。”
听到一旁仰坐在柴火垛上的中年男人不住的唉声叹气,黑面大汉也跟着叹气,宽慰他道:“再说,就算他们真来了,和你我这样的穷苦人家又能有多大干系呢?他黄巾贼总不能见人就杀吧?就算你这个亭长做不了了,那也不打紧,咱兄弟搭伙屠宰为业,总不至于短了你家的吃食。”
“要我说啊,像雍齿和王陵他们那样的大户人家,才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他们家有钱吗……”
那厢的中年男人听言,插言道:“好了,你说雍齿也就罢了,王陵大兄待我等几时差过?我等岂能背后编排他的不是?”
顿了顿,他又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只是为我这条命感到不值啊,堂堂七尺男儿,日日却只能埋首于那一两斗微末俸禄……我总觉得我不该是如此啊!”
黑脸大汉专注的剥着狗皮,似是未曾听到他的话语。
待到他将整张狗皮拔下来之后,他忽而转头直视柴垛上那中年男人,沉声道:“二哥,不若我等也去投那黄巾贼吧,以你的名望和我的力气,我们兄弟定能博一个大富大……”
中年男人被他的话语吓得从柴垛上惊坐而起,失声打断道:“不可胡言乱语,这可是谋逆大罪!”
黑脸大汉不搭腔,若无其事的回过头继续料理面前的黄狗。
中年男人却是被他说得动了心,坐在柴垛上目光闪烁的思虑了许久,忽而说道:“就算是要投,也该是去砀山投奔蒙校尉,我们自小在这里长大,熟悉这里的地势,定然能得到蒙校尉的重用!”
“嘭。”
那厢劈砍狗肉的黑面大汉听言,一刀将狗肉连同狗肉下方的砧板一齐劈作两半!
他扔下手里的柴刀,喜出望外道:“二哥说投谁,咱就投谁!”
中年男人看了看案板上的狗肉,笑道:“就是要投,也那得吃完这顿狗肉再去,再叫上卢绾、曹参、夏侯婴他们一起,人多好办事!”
黑脸大汉捡起柴刀继续剁肉,想也不想的道:“二哥做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