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溜溜达达的走到前院,就见到七八十个上到二十出头的昂扬青年,下到十二啷当岁的半大小子,乱七八糟的扎在庭院里,闹成一团。
院墙上的墙头上,还有好些个不放心自家孩子的老不休,坐在墙头上、拢着双手,如同一个个老实巴交的老农一样咧着嘴盯着院里打闹的小子们傻乐。
可陈胜远远的见了那些个老不休,心下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人老成精这句话当真是一点都不错。
这些揣着明白当糊涂的老不休,就是最好的例子。
见陈胜走出来,庭院里打闹的小子们纷纷住手,尊敬而亲人的向他打招呼。
“大兄,好些日子未一起习武了!”
“陈老大,怎生这时才起身,咱们等你开饭都等好久了!”
陈姓人都叫大兄,外姓人无论长幼都叫陈老大。
陈胜瞥了一眼伙房外热气腾腾的几口大锅,没好气儿的笑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大姐,开饭了,边吃边说!”
在伙房那边忙碌的赵清远远的应了一声,招呼厨娘将蒸饼端出来。
一帮小子见状,喜笑颜开的围到伙房门前,一手端粟米粥、一手拿蒸饼。
“你们说,要是连这些事都做不好,那能管好粮仓么?”
“做武将,能打能杀也只是最基本的,还得会带兵。”
“首先,得清楚自己手底下有多少士卒们在想什么吧?要是这都不知道,万一某天被底下人偷偷摸摸的捅了黑刀子咋办?”
“只知道手底下的士卒在想什么还不够,你还得手底下的士卒拥戴自己,怎样让他们拥戴你?首先打服他们,再给他们吃饱饭、穿暖衣裳、发足饷,同吃同住同操练,把他们当作是自己的手足兄弟一样对待,这样打起仗来,他们才会为你出死力!”
“光知道士卒想什么,光受到士卒拥戴,也还不够。”
“你还得会操练士卒吧?不把他们都操练的和咱爷们一样能打能杀,个个都是连刀子都抓不稳的软脚虾,你们就是带一千、带一万,又能有什么用呢?”
“你还得会打仗吧?那打起仗来的时候,乌泱泱的到处都是人,啥都听不见,你要不会打仗,本来是能打赢的仗、能活着回来的仗,却被你们带着手底下的士卒傻乎乎的一头钻进了敌人的陷阱里,那可不就全瞎?”
他不紧不慢的一句一句说道。
说完,他露出了一个狼外婆似的不怀好意笑容:“这些,你们会吗?”
一帮半大小子,捧着比自己脸还大的陶碗,迷茫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齐齐摇头。
“知道自己不会就好。”
陈胜一拍手掌,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不会,那咱就学!”
“从今天开始。”
“年满十五的兄弟们,一部分进入各衙门从低级的小吏做起,一部分进入南大营从士卒做起,三月一换。”
“明年的今天,你们再来告诉我,你到底是想做文官,还是做武将,届时,我会根据你们过往一年的综合表现,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给你们。”
“文武无高低,武将有武将的好、文官有文官的妙,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让你们去做小吏、做士卒,那不是我的目的,也不是你们的前程,是让你们去学习,学习怎么做事、学习怎么带兵,学习人情世故,你们要多看、多想、少说!”
“对了,所有进入郡衙和南大营的兄弟,对外都不能说起,你们是我陈胜的兄弟,如果所有人都因为这个敬着你们、捧着你们,你们就学不到真东西,要有人问起来,你就自己胡乱编一个身份。”
“还未满十五的弟弟们,往后上午打熬武艺,下午进学,学一天文、学一天武,我会请老吏和老卒来教你们为吏之道和带兵之法,你们的学习成果,最终会以书面形式汇总到我手里,学的好的,以后进入各衙门,就能做要吏,进入南大营,就能做什长、屯长。”
他站起来,目光慢慢扫过一张张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的迷茫面孔,满脸姨母笑:“弟兄们,往前爬的梯子,我给你们了,能走到那一步,就看你们自己努不努力了……你们的前程,可就在你们手里了!”
一帮半大小子还没缓过神来,那边坐在墙头上支着耳朵偷听的老不休们,已经朝着这边竖起大拇指,大声道:“大郎,好样的!”
“瘪犊子玩儿,还愣着作甚,还不快谢过你大兄!”
“猪儿,你个**的端的是金饭碗么愣舍不得撒手?”
“大郎,咱觉得咱还行,还能出把子力,你瞅咱能干个屯长么?”
一帮半大小子这才回过神来,喜笑颜开的捧着陶碗向陈胜道谢。
嗯,我大兄会有什么坏心思呢?
肯定是为了我好!
陈胜瞅着墙头儿上那帮老不休嘻嘻哈哈的模样,没好气儿的连连挥手道:“好了好了,吃完了赶紧滚犊子,该收拾行囊的收拾行囊,该去置办竹简刻刀的去置办竹简刻刀,我这儿还有正事儿呢!”
郡衙的官吏们,已经陈家大院外侯了一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