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月道:“嗯。你比你那两个皇兄小一些,你父亲又纵容你,把性子玩野了,我不亲自教导你,怕你以后比不上你皇兄。”再怎么偏心,也还是要有几分真材实料才坐得稳那位子。不知为什么,贺月总有几分紧迫感,觉得必须尽快把给风染名分和风贺响响立储之事敲定,这样他才能觉得安心。可是偏偏这两件事做起来都阻碍重重,都是急不来的。
于是,从次日晚上开始,父子一同用了晚膳之后,贺月便教导风贺响响怎么处理政事,把风贺响响从庄唯一那里学来的理论用于实际操作。贺月从最简单的小事,一步一步教导风贺响响如何处理朝堂政事,如何调和各方势力,如何施展手段,做到刚柔并兼。贺月每天都会派给风贺响响一本难度不大的奏折,叫他从多个角度,草拟多种批复,然后深入浅出地一个一个分析各种批复方案的长短优劣。然后选择一个比较合理优秀方案进行御笔朱批,叫大臣们照批办事。这让风贺响响很快就从枯燥冗繁的政事中找到了乐趣,学习进步得飞快。
听到皇帝在朝堂上晕厥的消息,三月底,风染处理好军务,又安排各军各营的应战应敌策略,便一路急匆匆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成化城。
风染回到成化城时正值午后,已经散朝了,风染带着自己的亲兵,悄悄回了都统帅府。他如今位高权重,独掌军务兵权,不免还是生出几分傲慢,对官场中那些繁文缛节有些不大在意。想着只是回来看看贺月,过两三天就赶回军营去,便没有叫小远去吏部投递文书。
这几年,风染回都城跟贺月双修,来去匆匆,好几次都没去吏部投递官吏回都文书,开始是忙忘了,后来便有些漫不经心,再后面就不当回事了。类似的事,多经历几次,渐渐地,风染便没把到吏部投递官吏回都文书的事当回事了,觉得反正两三天就要走,投不投递文书无所谓。
没有投递官吏回都文书,便不算是官吏因公回都,而是私回都城。风染只想看看贺月,没打算上朝露面,因此带着亲兵一路回府,都极是低调。回了府,只叫亲兵们自行歇息,不必惊动府里人。
风染洗浴了从寝殿后出来,便看见贺月坐在他们的卧房里看奏折,想是贺月听见他回府的消息,便从宫里赶回来了。
贺月听到风染从殿后走出来的脚步声,放下手中的奏折,回头望去,叫道:“风染。”
风染凝望着贺月,仍是那副方脸浓眉,挺鼻厚唇的模样,只是以前总觉得贺月的脸是刀削出来的感觉已经淡了,以前那太刚毅太硬朗的气势似乎随着年岁的侵蚀,已经被一点点磨损磨平了,换而代之的,有种乐天知命的通达,倒生出些一直缺乏有柔和感来。是了,这么多年,贺月一直在自己面前有意识地收束他的帝王之气,只对他展现柔软温和的一面。前年才从鬓角生出的白发,已经快速向双鬓蔓延开来,青丝中夹杂的几根无法掩盖的白霜,让贺月尚且年轻的容颜显出几分不合适宜的苍老沧桑来,让风染看了,便疼进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