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冰是个老实头儿,性子也古板,不然也不能当众说出女子不该如何如何的话来。
他口齿也并不伶俐,燕皎皎一边啧啧有声,一边摇头,发髻上的金铃铛晃来晃去。
朱大人被气得眼前发黑,怒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燕皎皎耸了耸鼻子,很想问朱大人一句真的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
但看到他这老大岁数已经一副气到脸红脖子粗,仿佛下一刻就要厥过去了的模样,还是决定先闭嘴,免得这老人家真晕了,当着这么多大人,皇帝为难。
永安长公主没那老多顾虑,哼了一声,“这话,朱大人回家和朱老夫人去说吧。”
朱大人气结,还要再说,被旁边人拉了一把劝道:“你和长公主论什么长短?”
恁大年纪还在鸿胪寺当差,正经是这朝廷的脸面。和女人拌嘴赢了不光彩,输了更难堪。
更何况长公主是谁?陛下最疼爱的妹妹。本朝长公主也不止永安一人,偏偏皇帝就只带她来看京营大比,这明晃晃的偏爱还不明显吗?
同僚暗中摇了摇头,那小姑娘说的倒也没错。就这份眼力见,也难怪朱大人这么多年兢兢业业依旧是个五品。
这么想着,同僚悄悄离朱大人远了些。
小插曲过去,一声炮响,高台上众人顿时噤声,就连皇帝都忍不住挺了挺背。
这次京营大比,是武定侯负责的。
武定侯,也就是成王妃的父亲。
说起来,燕皎皎第一次见到武定侯的时候,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没别的,成王妃明艳照人,容貌一等一的好。
这位侯爷呢,人高马大自然不用说,瞧着就威武雄壮。
但长相么,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脸长,五官凶悍,瞧着就不好惹。
他板着脸的时候还好。一笑起来,就吓人了。
京城里流传着一句话,“不怕武定侯骂,就怕武定侯笑”。
可见他这人长得多么可怖。
不过话又说回来,燕皎皎观察过。其实成王妃眉眼间,和武定侯像了个十成十。可这父女俩站在一起,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感觉。
武定侯一身铠甲,腰佩长剑,右手高高抬起。
高台下面早已经待命的京城十八卫行列整齐,尚未开始大比,便已是让人看着很是提精气神儿了。
皇帝点头,“很是不错。”
燕皎皎坐在永安长公主怀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下。
不得不说,哪怕这只是一次比武呢,从各卫中遴选出来的也都个顶个儿地出挑,面容英俊身姿挺拔。
当代表着京营的昭勇将军魏钊出现在比武台上的时候,燕皎皎便觉得,原本是副慵懒模样的永安长公主突然坐直了。
咦?
燕皎皎回头看看,就见永安长公主的视线正牢牢地落在比武台上。
不对劲!
燕皎皎摸着自己的下巴,眯起了一双眼睛。
永安长公主素来高傲,什么时候这么关注过无关紧要之人了?
莫非是她……对魏将军有意?
燕皎皎慌忙晃了晃脑袋,将心里头这个不靠谱的猜测晃了出去。
永安长公主那可是有驸马的人!
虽然这个驸马不太靠谱。
不过,当魏钊腰间锦带上挂了三条象征着胜利的布条后,燕皎皎就看到永安长公主嘴角弯了起来,眼中都是欣赏,甚至还带着些许的骄傲。
这……燕皎皎开始替这位长公主发愁了。
那驸马郭奎可还活着呢。
这时候,羽林卫统领已经跃上了比武台。这人年纪与魏钊相仿,同样一身深色武士服,胸前系着护心甲。
与魏钊不同的是,魏钊手中乃是一柄重剑,而羽林卫统领薛华则是长枪。
虽不懂武艺,但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永安长公主和燕皎皎还是听说过的。
突然,魏钊手中重剑被薛华的长枪挑起,脱手而出。
永安长公主的手蓦然收紧,死死握住了椅子的扶手。纤细白皙的手背上,青筋都能清晰看了出来。
“长公主殿下这真是……”燕皎皎又是叹息,又是觉得奇怪。
按说,永安长公主和魏钊将军,应该没有过交集啊。她这是什么时候动了心了?
魏钊不愧是曾令顶级刺客败走的人,剑虽脱手,却丝毫不见慌乱。
他反而揉身而上,兔起鹘落之间,右手成爪,已是虚抓在了薛华颈间。
若是实战之中,薛华此时便是一命呜呼了。
“好!”
皇帝率先喝彩。
魏钊是皇帝心腹,魏钊出了风头,皇帝自觉面上有光。
一场大比结束,日头已经挂在中天。
正是最热的时候,再加上才下过了大雨,热气中夹带着蒸腾而起的水汽,令人说不出的难受。
演武堂的贺寿表演,被安排在了过半晌。
燕皎皎不禁担心起来。
这么热的天啊,她二哥哥能不能发挥好呢?